第四十二章 壽宴
小說: 天宦 作者:清风明月共天涯 字數:2644 更新時間:2019-09-22 12:41:10
誠德皇太後的壽宴設在抱陽殿,因是整壽,李懷玉又是個孝順孩子,壽宴辦得極其隆重。
凡是京官,不論品級高低,俱在邀請之列。
百官獻了壽禮,按品級入了座。按理來說,此時皇帝應宣布開宴,李懷玉卻坐在上首,噙著一抹深深的笑意,朗聲說出在心裡演練過無數次的話:「諸位愛卿,我前些日子在姑蘇得到一副畫,頗感新奇,特命畫師為母後做了一幅青松滄海圖,權做獻給母後的第二份壽禮。」
瞟一眼旁邊的內侍,內侍會意,高聲唱禮道:「宣段畫師偕青松滄海圖覲見!」
百官紛紛屏息凝神,聚精會神地盯著殿門口。
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款款而來,身後跟著幾個宮女,為首的宮女手裡捧著幾尺長的一卷畫軸。
少年在殿中央站定,身後的宮女將捲軸緩緩展開,卻見上面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
誠德皇太後面上一派平靜,心裡一頭霧水,李懷玉確實說過要將段月容在她壽宴上介紹給文武百官,卻沒有說是以什麼法子,只能一言不發,靜觀其變。
殿內文武百官見只有一張白紙,炸開了鍋。
「不是說青松滄海圖嗎?」
「是啊,怎麼是一張白紙?」
「莫不是欺負咱們陛下年幼,戲弄咱們陛下?!」
段月容上前幾步,稽首道:「草民得知今日乃是皇太後壽辰,特獻上青松滄海圖一幅。恭祝皇太後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玉華公主不知其中奧妙,只當段月容是被戲耍了,怕太後不高興治他的罪,便道:「段公子不是說是青松滄海圖嗎?怎的拿了一張白紙上來,莫不是一時匆忙拿錯了?」
「還請玉華公主稍安勿躁,」段月容微微頷首,「可否請皇太後賜草民一杯香茗,以便草民呈上青松滄海圖?」
皇太後不解其意,但看見李懷玉正拚命給她使眼色,便允了段月容請求,讓內侍安公公端了一盞茶給段月容。
段月容接過茶,用指尖沾了些茶水,手腕一擺,淺碧色的茶水紛紛脫離指尖,飛落到宮女展開的畫軸上。
畫軸甫一被茶水濡濕,空白的畫紙上開始漸漸洇染出色彩來。
滄海、山石、泥土、綠草、青松,漸次顯露出來。
空白處題著「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筆勢雄健灑脫遒勁有力,剛如鐵畫媚若銀鉤。
這一下,文武百官皆看出了神,楞楞地盯著畫卷,俱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見畫卷上圖紋依舊存在,才相信自己所見卻然屬實。
皇太後偕著玉華公主的手,走到畫卷前,看了又看,面上一派驚奇喜悅之色:「可真是奇了!倒不知是如何做到的,莫不是有法術不成?」
玉華公主看上去是在看畫,餘光卻一直鎖在段月容身上,那日他接了自己吟的詩,是不是亦是對她有意?
段月容不曾察覺玉華公主的心思,畢恭畢敬回答著皇太後的問題:「草民不過是一介凡人,哪裡會什麼法術,不過是在作畫時往顏料里摻了一種特殊的藥水,幹了後化作白粉覆蓋在原本的顏色上,遇水後脫落,也就顯露出本來色彩了。」
文武百官皆嘖嘖稱奇,李懷玉趁熱打鐵,道:「朕今日還有一事要宣布,段月容於姑蘇救駕有功,恰好兵部缺個侍郎,朕欲讓他做這個戶部侍郎,諸位可有異議?」
展雲飛的父親,展鵬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臣有異議,段月容不過一介平民百姓,看著也未及弱冠,而戶部掌管各地稅收等關乎國家財政命脈之事,怎能因救駕有功,就讓他出任戶部侍郎如此重要的職位?!;」
「朕與月容一般大小,便做了皇帝,你們怎麼不說朕年幼,做不得這個位置!」李懷玉冷哼一聲:「朕只是宣布這件事,不是問你們的意見!更何況,以月容的文治武功,便是驃騎將軍,一品宰相他也做得!區區一個戶部侍郎——朕還嫌委屈了他!」
展鵬張口還欲說些什麼,就被李懷玉打斷:「今日是母後壽辰,你們不要做些惹朕惱火的事情,累得皇太後也不快!」
見李懷玉神情冰冷,隱隱有動怒的跡象,展鵬這才收了聲,只是看段月容的表情陰沉沉的,似乎對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年紀輕輕的戶部侍郎極為不滿。
段月容其實是不大喜歡摻和這些朝堂之事的,但現在他成了朝廷命官,還是在最為重要的戶部任職,自然就要好好幹——這樣才能更進一步得取得李懷玉的信任不是。
雖然段淳風交給他的任務是殺李懷玉,取他一滴心頭血,但是段月容卻有個更大膽的想法——反正他與李懷玉相貌九成九相似,就算神不知鬼不覺殺了他取而代之,想必也不會有人發現。
只要他成了皇帝,暗影樓就等於有了朝廷在背後撐腰,這些年暗影樓樹敵太多,江湖上各門各派早已心懷不滿,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聯合一幫子人群起而攻之。
暗影樓雖然實力也不差,但畢竟孤掌難鳴,雙拳難敵四手,必然是要吃虧的。
但若是有了朝廷撐腰,那可就不一樣了,那些江湖門派再怎麼厲害,還能抵得過朝廷的千軍萬馬不成?
陳國朝廷設有六部,每部一個尚書,兩個侍郎,段月容頂的正是左侍郎的職。
左侍郎與右侍郎雖然同為尚書下屬,俱是從二品官員,但陳國以左為尊,有道是:天道尚左,日月西移。
因為這個緣故,左右侍郎雖然品級相同,但左侍郎到底是比右侍郎尊貴那麼一些的。
畢竟是第一天上任,段月容總不好去得太晚,早早起了身,往戶部去了。
但李懷玉親自命人為段月容建的府邸尚未竣工,暫時安身之處離戶部頗遠了些,他現在的身份又是朝廷命官,不好像在姑蘇那樣動不動用輕功。
如果用了,第二天絕對有一大堆人彈劾他行為粗魯失儀,有辱朝廷顏面——他小小年紀就到戶部出任戶部侍郎一職,又沒個功名在身,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他不順眼,巴不得他出點錯,好藉此參他一本。
若是騎馬,他怕被人按個「鬧市縱馬,驚擾百姓」的罪名,只好雇了頂轎子。
這是段月容十五年來第一次坐轎子,雖然平穩,但速度緩慢至極,轎身雖然比一般轎子寬敞,但還是太憋屈,悶得慌。
他已經催轎夫盡量快些了,轎夫也鉚足了力氣趕路,但還是遲了些。
段月容到的時候戶部尚書章丘山以及右侍郎謝陽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
右侍郎原本在戶部那是僅次於章丘山的,但現在突然多出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還略高出那麼一些,心裡很不服氣。
可段月容是李懷玉的救命恩人,深得他寵信,他再不滿,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只能忍氣吞聲。
謝陽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一雙眼睛刺一樣盯著段月容,陰陽怪氣道:「段侍郎好大的架子,上任第一天就姍姍來遲,讓我和章尚書這兩把老骨頭等了好久!」
段月容也不辯解,大大方方承認自己的過錯:「下官初來乍到,不大熟悉洛陽的道路,路上多耽擱了一會,還望章尚書、謝侍郎見諒。」
章丘山是個老好人性子,這點小錯根本無傷大雅,段月容道歉態度又誠懇,根本不會過多計較,擺擺手道:「不打緊不打緊!甘肅今年上奏,又鬧了旱災,皇上下令讓戶部撥五十萬石糧食,一百萬兩白銀送往甘肅,這關乎國家生計百姓生死,可萬萬馬虎不得!段侍郎第一天上任,不熟悉章程,就還是全權交給謝侍郎你來辦,要是出了半點岔子,本官要你好看!」
謝陽心中大喜,拿眼角睨了段月容一眼,昂首闊步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