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隨手指了一間房間，道：「你先到裡面休息一晚，待明天你酒醒了，俺老孫送你回去，你是西牛賀洲金鼎國人士對吧？」

謝瑤華獃獃愣在原地，過了好久才理解他話中的意思：「你……你趕我走？！」

孫悟空將身一縱跳到一架離地八九尺的藤條編織成的鞦韆上，將腿一彎緊緊勾住鞦韆，倒掛在鞦韆上面蕩來蕩去，道：「不然呢？你畢竟只是一個凡人，還是被我大哥強擄到花果山的，一直留在這裡不合適，你的父母家人也會擔心你的。放心，俺老孫的筋斗雲很快的，一縱就是十萬八千里，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把你送回去。」

謝瑤華喃喃自語一般：「你……真的要趕我走……」

猛的扶住孫悟空的肩膀，將晃來晃去的鞦韆停住，對上孫悟空金色的雙眸：「你真的要趕我走？」

謝瑤華拔高了音調：「你掀了我的蓋頭，是我的夫君，我們是要永遠在一起的！」

「你知道嗎，」她放柔了語氣，一雙波光瀲灧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孫悟空，「我的這一生短短十六載，整整十二年，如同生活在不見天日的深淵裡，那裡黑暗、冰冷、孤獨，你知道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嗎……」

一雙眼蓄滿了澄澈的淚水，聲音也開始微微顫抖：「是因為你……」

「你就像一輪太陽，溫暖而明亮，成了我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明，照亮了我的全世界。」

「現在，我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接近我的太陽，擁抱那一抹溫暖，我的太陽卻告訴我說，他不願意讓我留在他身邊，他讓我離開……」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

謝瑤華開始聲嘶力竭地哭喊，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部輪廓滾滾落下，最後消融在塵埃里。

「因為你，我在深淵裡苦苦掙扎十二年……」

謝瑤華捂著臉哀哀哭泣，孫悟空有些手足無措，他完全沒料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菩提老祖可沒教過他如何去安慰一個哀戚哭泣的姑娘。

「你別哭了……」

這樣的安慰顯得異常蒼白無力。

謝瑤華紅著眼眶，掛著淚水，抽抽噎噎看著他：「那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孫悟空倒掛在鞦韆上，金色的眼睛看著她，問：「你為什麼非要留在花果山？」

「因為我喜歡你啊！」

她倒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思，也不管什麼古代女兒家的矜持，說起這樣的話來臉不紅，心不跳。

反倒是孫悟空，似乎沒料到她這麼大膽，這麼直接，一時間有些怔忪，楞楞地看著她。

以前還從來沒有女妖怪和他說過喜歡什麼的。

謝瑤華見孫悟空似乎有所鬆動，趕緊趁熱打鐵，神色誠懇，「如果你真的把我送回去，我可能會害相思病，然後相思成疾而死！」

孫悟空想笑她一派胡言，但看著她那雙杏兒一樣的眼睛，卻下意識覺得她的話似乎是真的，如果真的把她送走，她真的會相思成疾而死。

「但是你如果一輩子留在花果山，你的父母手足就不會掛記、擔心你？」

雖然態度已經有所聳動，但孫悟空還是做著最後的掙扎。

「……」謝瑤華沉默了一會，她確實擔心過這個問題，但是她現在的父母卻然待她極好，但是孫悟空卻是她十二年來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兩相權衡，到底還是孫悟空對她來說更為重要一些，「牛魔王將我擄來時弄出了那麼大的陣仗，那一日恰好是我的及笄禮，所有王公大臣都看著呢，說不定他們全都以為我被妖怪擄走吃了，估計現在我的身後事已經都開始辦了。我若是現在回去，他們一定會將我當成是妖怪鬼魂什麼的，不但不會指望著我回去，說不定還會請道士什麼的來把我降了，你若是執意將我送回去，說不定還會害了我的性命……」

說著眼淚就又蓄滿了眼眶，「你忍心嗎？」

孫悟空想起了自己在求學路上曾無數次被人當做是妖怪，被他們肆意辱罵毆打，被他們排斥，不受他們待見。當時的他什麼也不會，只能任他們打罵不說，反而還要轉過來給他們賠個不是，想想就心酸。

聽牛魔王說，她似乎是個金枝玉葉的公主，從小嬌生慣養，如果就這麼放她回去，她肯定也會被當成妖怪，若是他出言幫她證明，說不定更加重了她是妖怪的嫌疑。

菩提祖師曾說過，即便不能用他這一身本事做一個濟世救人的大慈大悲之人，也不可輕易害人性命，不管有心無心，是否是經自己的手。

思來想去許久，覺得反正偌大一個花果山，多留一個小姑娘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左右幾十年她就要去閻王爺那裡報到去了，便點點頭：「既然這樣，你便留在花果山吧。」

謝瑤華喜出望外，若不是顧及在孫悟空面前的形象，只怕是要一蹦三尺高。

一把摟住孫悟空的脖子，「大聖，我真是太太太太太喜歡你了！」

孫悟空猝不及防，被她摟的喘不過氣來，憋得連連咳嗽，拂開她的胳膊，正色道：「如果你想要永遠留在花果山，就不要像這樣對俺老孫動手動腳的，不然立刻把你送回西牛賀洲去！」

謝瑤華連連點頭，孫悟空指著先前的房間，道：「現在你立刻去休息。」

「遵命！」

沖他敬了個禮，喜滋滋跑到房間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