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千黎眼中的驚訝落在了玄塵的眼中，高僧的眼中透出了一種與世為懷的慈悲：「阿彌陀佛，不知陛下是否還記得您供奉在寺中的長明燈？」

「當然記得，朕用來祈福的。」

「當時點長明燈時，請陛下往裡滴了自己的三滴龍血，至此，這盞長明燈就與陛下的命運息息相關，老衲曾交給陛下一枚佛像墜鏈。」

「是的，您當時說這枚墜鏈可保朕不受妖術侵體。」

「沒錯，一旦陛下有危險，這枚墜鏈就會自發啟動，同時，與陛下命數相呼應的長明燈也會有反應，老衲前幾日發現陛下的長明燈忽然光芒大作，方才知曉，只是……」玄塵方丈的眼中劃過一絲疑惑，「墜鏈的反應有過兩次，但是真正替陛下擋下的只有一次，想來另一次應該是因為妖術並不為傷害陛下。」

淵千黎點了點頭，道：「不錯，朕摔下一處密林，那裡有一隻狐妖，是他用法力救了我一命。」

玄塵眼中有著一絲瞭然：「自古妖並不全為惡，妖者，慧也，不過是動物吸收天地靈氣，方才生出靈智，世人對於妖莫大的誤解，莫過於以為妖者皆為惡，陛下此次遇上的，看來就是一隻為善之妖，此也乃陛下之幸，可是，既然如此，墜鏈第二次怎麼又有了反應？」

淵千黎有些惱怒：「他想抹去我在密林中的記憶。」

「確是有許多妖為了不被打擾，同時又為了不傷害誤入的人類，這是他們最慣用的招術。」玄塵大師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看著淵千黎那張陰沉的臉色：「陛下不必介懷，妖的想法，本就與人有諸多不相同之處。」

淵千黎的臉色依舊沒有好轉，玄塵大師面目慈悲：「阿彌陀佛，陛下來找老衲是為了那隻妖的事，如今老衲的這番回答，陛下可滿意否？」

淵千黎內心百轉千回，玄塵大師一向以慈悲為懷，除非罪大惡極到極點，否則絕不輕易傷害，九夜平日里修行皆奉正道，與那些食人心，傷人命的惡妖相比，九夜可以算得上所謂的正派了，要想請玄塵大師出手制服九夜，怕是不可能了，須另想它法。

「方丈所言有理，倒是我執迷不悟了，只是如今既然已經親歷了妖的存在，心中自然有所忌憚，畢竟不能保證每次遇到的都是善良之輩，還請方丈給我一些開光的法器，用以防身。」

玄塵大師的眼睛雖有些渾濁，但看向淵千黎的眼神確是十分通透，淵千黎強壓下心虛與他對視，半晌後，起身道：「陛下請跟老衲來。」

在一處紅木抽屜里拿出一串做工精美的佛珠，遞給他道：「此串佛珠是上代方丈親自開光，又用釋安寺第一代方丈的佛骨與舍利子製成，對妖力極為敏感，陛下佩戴上它，當可保平安。」

淵千黎把玩著這串佛珠，隨口道：「妖要是戴上它，是不是會直接魂飛魄散啊。」

「魂飛魄散倒不至於，只是不能妄動妖力，如普通人一般。」

「多謝大師贈予佛珠，朕回去後會賜釋安寺千斤上好的特製燈油和千把紫檀香，以謝方丈。」

「阿彌陀佛，陛下言重了。」

親自送淵千黎到了馬車上，目送著馬車漸漸遠去，方丈雙掌合十：「阿彌陀佛，這世上最邪惡的是人慾，但千百年來，人慾又何曾消失過？」

素白的手輕輕拂過竹簡，雪笙的面龐在桌邊擺著的香爐冒出的裊裊青煙中模糊成一團，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那一瞬，周邊的空氣似乎冷了幾分，但很快便被一股灼熱覆蓋。

院外，墮情司的小仙跪了一地，黑色的靴子上紋著金色的捲雲紋，眉目間貴氣流轉，通身的威嚴氣息壓得所有小仙瑟瑟發抖。

房中的雪笙緩緩抬起頭，面色清冷，冰藍色的眼瞳間沒有一絲情感的波動，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薄唇輕抿，復又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