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結束了一下午繁忙的看診開方，和看人姑娘的胸口。

還不等章大夫鎖門，阮沚已然竄到了後院伙房。

東轉轉西瞅瞅，不肯停歇。

「丸子，晚飯什麼時候能好啊。 我都餓了。」

「馬上就能出鍋了。 對了，飯鍋里有蒸好的芙蓉蛋。 東家你幫我端到飯桌上吧。」

阮沚點頭應下，伸手便去掀實木鍋蓋。

因為急於看清芙蓉蛋的真面目，阮沚湊近的臉被滾燙的水汽迎了個正著。

痛呼一聲，鍋蓋也應聲砸回了灶台。

杳紈聞聲來看。

而某東家除了痛呼「爺的俊臉沒了」，也沒有理智說別的了。

這位東家也真是的。

似乎除了行醫，基本的生活常識都為零了。

她仔細看了，發現他的臉蛋兒除了紅潤了點，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於是柔聲安慰道：「沒事沒事。 只是有點紅，我去給你打點井水。」

打了井水，給他浸了臉，又給他細細抹了燙傷膏藥。

邊抹邊詢問他，這裡還痛嗎，那裡還痛嗎。

阮沚十分受用地點頭。

說痛痛痛，哪裡都痛。

於是杳紈又緊張得幫他多抹了一層。

要是他這臉有什麼好歹，非得折騰死自己不可。

灶王爺保佑，希望他這張臉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都還喜歡。

「喲。」

正好想進廚房來幫忙的柳萋萋將眼前這一幕撞了個正著，「看來我來的不巧啊。」

「看來我也不巧。」

後頭的章大夫毫無誠意地附和。

「不巧不巧。」

跟來蹭飯的蘇老先生搖頭晃腦。

他夫人昨日同他拌嘴，今天一早就收拾了個小包袱說要回娘家住一天。

苦了他只能來這兒蹭飯了。

沒想到啊。

第三那老傢伙要是看到這一幕怕是要氣死了。

阮沚正了正衣襟，「什麼巧不巧的。 為了給你們端菜，爺的臉剛都被燙傷了。 趕緊幫忙！」

今天因為多了兩個人，所以晚餐也多加了兩個菜。

五個人。

五菜一羹。

六六大順。

蘇臨三鮮，鮮菇小炒肉，醬扒茄條，蔥烤鯽魚，蒜蓉芥菜，芙蓉蛋羹。

還有熱騰騰的白米飯。

擺了滿滿一桌。

柳萋萋目瞪口呆，蘇老先生氣得老寒腿幾欲複發。

「你們，你們晚上就吃這些？！」

章大夫淡定地表示沒錯。

「你們天天晚上吃這些，居然從沒想過要叫上老夫。 這般毫無情誼，毫無情誼啊。」

怪不得丸子一個幫工的例錢都比他一個賬房先生的高。

柳萋萋坐畢，將所有菜都嘗了一口，神色嚴峻。

看來連混世魔王都淪陷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阮沚看著他們的反應，十分得意，「怎麼樣，好吃吧。」

柳萋萋笑道：「又不是你做的，你這般驕傲是怎麼回事？」

又轉身對還在忙碌的杳紈說：「丸子姑娘你可真是好心思。 無怪乎我師兄要留下你，也難怪某些人非賴著不走。」

阮沚拍了拍她的頭，「誰賴著不走了？ 藥房我也有一份的啊。」

「可你來春城不是向來都住你叔父家的嗎？ 你這次沒住他家，阮大人阮夫人沒表示很傷心嗎？」

阮沚是他們阮家這一輩的最小的男丁。

以至於長輩們對他的疼愛已經從他祖父祖母擴散到了叔伯嬸子舅舅舅母哥哥姐姐們那兒去了。

他年紀最大的堂哥足足長了他二十一歲。

如今他的兒子女兒們也已經快二十歲了，明明跟他差不多大，卻要喚他一聲叔叔或舅舅。

阮沚聳聳肩，表示他怎麼會知道。

柳萋萋有些感慨，「師兄，你受累了。」

章大夫十分冷靜地回答：「反正現在受累的不是我。」

然後在場三人齊齊把目光投向了剛端上飯碗的杳紈。

阮沚眉梢輕揚，「丸子，你覺得在我手下做事累嗎？」

杳紈答得從善如流，「不累不累。 東家的福祉就是員工的福祉。」

某東家滿意地笑了。

於是又指揮她去給自己多添了一碗飯。

當夜柳萋萋在杳紈的隔壁屋睡了一夜，第二日才走。

走之前她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阮沚的肩，「小沚師弟啊，師姐不得不告訴你。 你這樣是追不到姑娘的。」

某人非常不屑，「追？ 爺還需要追姑娘？ 哪個不是排著隊往我屋內走的。」

「排著隊往你屋裡走？ 烏龜嗎？」 章大夫笑罵。

某人哼了一聲。

章大夫又道：「別管他，有什麼事我找人帶書信給你們。 自己小心。」

柳姑娘走後，中午放飯時間。

青囊藥房裡的所有人都轉移到了後院飯桌上，乖巧地等著杳紈從廚房出來。

自今天一早聽蘇老先生說杳紈做飯好吃，剩下的幾個人將飯盒布包一藏。

都說忘帶午飯了。

杳紈沒辦法，請示過章大夫後，就著手準備午飯去了。

她算是想明白了。

她已然從藥房幫工變成了廚房幫工了。

不過還好，章大夫是個厚道的。

每月四錢，第二個月初二就給發上個月的例錢。 從來沒有遲過一次。

阮東家嘛。

……

就不去評價他了。

把他當成小孩子就行了。

他愛鬧就讓他鬧，生氣了不高興了拿吃的哄一哄就好了。

因為今天中午吃飯的有太多張嘴，所以杳紈除了昨天就想好的炸丸子和糖水豆花，又多加了兩道大菜。

一道紅燒蹄髈，一道白菜烤肉。

還有一大碗奶白色的鯽魚羹。

是跟昨天的那條鯽魚一起買的，本來還想再養兩天培養培養感情。

誰知天意弄人，一人一魚竟如此的情深緣淺。

她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把它做得更好吃些，以此來表達不能相守的遺憾。

第三大夫吃得嘖嘖感嘆，說丸子啊，你這手藝都可以到宮裡去了。

杳紈非常謙虛。

端著個飯碗表示，她這些小本事登不上大雅之堂。

「你要真有這般志願，你東家可以幫你啊。」 章大夫邊吃邊說，「他介紹你進太子府，還是宮裡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阮沚嘴角掩不住的得意。

「你要真進了宮，說不定還能被國主看中，當個紈妃什麼的。」 小夏說。

「就算當不了妃子，以後當個女官。 多在宮中走動，也能遇到好些個青年才俊。 指不定就能遇到個如意郎君呢！」 蘇老先生也稱是。

眾人一時說得火熱，就連章大夫也饞了一腳。

「我看這事成。 阿阮你覺得呢？」

阮沚十分不屑地一哼哼，「做夢吧。 她除了這手廚藝還拿得出手，還有什麼值得人家看得上眼的？」

杳紈也賠笑，「是啊是啊，大家也就是隨便說說嘛，哪能當真。」

「我看丸子就很好。 你還小，不會看人。」

第三大夫忙打馬虎眼兒，生怕這話會傷了杳紈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