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休假，秋行忙了一天搬家的事情，終於全部收拾好了，新的住處很棒，交通便利，離公司也不遠，樓房還很新，對門的房子還沒有住戶。

「王柬喬推薦的房子真的很好啊，」秋行不禁低聲感慨，又想起了自己昨晚說的話，感覺有一絲絲的傷感，「不過他以後大概不會理我了吧。」

秋行第一次這麼明確地告訴圈外人自己的性取向，但是他已經想了好久，還是把真相告訴了王柬喬。

秋行隱約覺得，如果那個人再靠近自己，再繼續對自己好，自己很有可能會會錯意，然後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直男，碰不得的。

第二天秋行上班，總覺得同事們都在低聲私語，秋行知道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就快步走進了辦公室。

「啊，小行……」王柬喬看到了他，似乎想和他打招呼，秋行無視他走了過去。

王柬喬看著他，皺了皺眉，沒有再說什麼。

秋行想，這樣就好，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

然而午休的時候，王柬喬走到了秋行的辦公桌前，一手扶著他的桌子，低頭詢問他：「一起吃個飯吧？」

「咦？」秋行吃驚地看著他，王柬喬的神情和平時一樣，帶著一點嬉皮笑臉的德行。

秋行心中那奄奄一息的希望，一下子被點燃了。

「我說啊，小行，」王柬喬像往常一樣，邊吃東西邊說話，「你不用因為你是gay就不理我啊，我不是很在意這種事情的。」

「什麼不在意？一般人都會排斥的吧？」秋行直愣愣地看著王柬喬，一直以來，秋行都被告誡，自己的行為是錯誤的、是有違常理的。

「倒是我之前說想要給你介紹女孩子的事，對不起啦，」王柬喬露出潔白的牙齒，用筷子指了指前方，「以後我會幫你留意合適的男人的。」

「你……」秋行對王柬喬如此快速地接受自己感到驚訝，「你真的不介意？」

「一開始是有些吃驚，」王柬喬說，「我身邊也沒有這樣的人，不過我搜過了，其實gay也是正常的存在吧，畢竟世界之大嘛……」

「你真的認為正常嗎？」秋行緊緊地盯著王柬喬，在秋行的認知里，他第一次聽別人說同性戀是正常的。

「我是很少見啦，不過的確是存在的吧，」王柬喬說，「啊，聽說某個國家的總理還是同性戀呢……」

「如果有男人喜歡你，你不會感到噁心嗎？」秋行迫切地詢問。

「為什麼會感到噁心？」王柬喬笑得陽光，「有人喜歡自己，應該開心才對吧？」

秋行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陰霾的心中突然照進了一束無比燦爛的陽光，這是秋行二十幾年來第一次被肯定、被認可。

「謝、謝謝……」秋行感覺自己的眼角有些濕潤，感激之情堵在自己的胸口，催生著自己的眼淚。

「所以，小行你以後不要躲著我啦，你早上沒有理我，我很難過的，」王柬喬直白地說，「有什麼問題也可以找我傾訴，我很樂意幫助你的。」

「為什麼願意幫我？」

「我們不是朋友嗎？」

「唔……」秋行在心中默念了「朋友」這兩個字，一股怪異卻美好的感覺在心中產生。

王柬喬是秋行遇到的第一個不厭惡自己的異性戀者，也是自己結識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你們覺不覺得，」辦公室里，員工們小聲地聊天，「最近秋主管變得很溫柔？笑容也多了，對人也很和善。」

「是啊是啊，上次還幫我倒水呢，嚇了一跳。」

「果然像是柬喬說的那樣，秋主管是因為不熟悉環境，所以剛來的時候才會那麼冷漠嗎？」

「小行！」王柬喬走進辦公室，直衝著秋行的辦公桌走去。

「早上好。」秋行沖他溫和地笑了笑。

「給你，不用謝我。」王柬喬塞給了秋行一包東西，香氣頓時散布了整個辦公室。

「哇，什麼東西這麼香，麵包？柬喬你這傢伙太偏心！我也要吃！」一個同事嚷嚷著。

「下次下次，這是我特地給小行帶的，」王柬喬對秋行說，「我最近發現一家麵包店，超級好吃的，下次我介紹給你。」

秋行看著王柬喬笑得一臉福祉的表情，彷彿被他感染一般，收下了麵包。

秋行和王柬喬聊了很多，王柬喬沒有表現出厭惡的樣子，秋行第一次感覺到暢所欲言的快樂。

「戀愛？」秋行笑了一下，「已經不想了，我覺得我大概是被詛咒了……不過你為什麼老是跟我討論這種話題？」

「沒什麼沒什麼，」王柬喬心虛地笑了笑，「小行你不能因為幾次失敗就放棄愛情啊，俗話不是說，再一再二不再三……」

「再來幾次都是一樣，」秋行自暴自棄地說，「戀愛成功算我輸……」

「小行，打賭嗎？」王柬喬的眼睛閃閃發光，「我賭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你的Mr Right的！」

「你為什麼說得那麼信心十足啊……」秋行說，「不用打賭了，肯定是你輸，我絕對會孤老終生的。」

「越是面對挑戰，我越是興奮，這我賭定了！」

「啊？那用什麼當賭注啊？」

「在你找到對的人之前，你吃的麵包都由我承包了！」

「我又不是天天吃麵包……」秋行不滿地問，「那你要我賭什麼？」

「唔，我還沒有想好，」王柬喬擺出一副思考的模樣，「這樣吧，到時候你答應我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

「隨便什麼請求，到時候再想。」王柬喬笑嘻嘻地說。

「好。」秋行點點頭答應了，就算是玩笑一樣的打賭，秋行也把它看得很認真，僅僅是因為心中那一小搓不肯熄滅的希望之火。

秋行和王柬喬兩人走的近了起來，秋行也慢慢地向他敞開心扉。

秋行是這樣的人，一旦有人對自己好一點，就願意坦誠相對了。

但是秋行覺得王柬喬最近很奇怪，王柬喬走路似乎都在飄。

「小行，給我講講你的戀愛史唄。」王柬喬笑呵呵地問道。

「大寫的失敗，」秋行皺了皺眉，「不太想講。」

「那……講講你的初戀？」王柬喬若有所思地問，「初戀的感覺大多是美好的吧？」

秋行在心裡吐槽，不知道王柬喬吃錯了什麼藥，最近老是和自己聊一些少女的話題，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吐槽歸吐槽，秋行還是老實地回憶起了自己的初戀。

初戀？大概是高中的時候？那時候秋行已經很明確自己的性取向了。

秋行記得，初戀是個轉校生，個子高高，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愛好運動，他最喜歡那個男生隨意用手背抹去額頭汗水時的動作……

那個時候的秋行，沉浸在自己一頭熱的暗戀中，無法自拔。

「唔……嘔!」從回憶的盡頭中脫離出來的秋行突然感到一陣反胃，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股想吐的衝動涌了上來。

人在感到極度難過時會想要嘔吐，秋行對難過事物的反應最是敏感。

那個初戀少年的惡毒話語彷彿還回蕩在秋行的耳邊。

「你真讓人噁心！你這種人，怎麼不去死？」

秋行的心情像是茫茫大海中的最後一塊浮木，沉入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