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行，我們分手吧。」夏令說。

「夏令，你在說什麼？是在開玩笑嗎？」秋行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想要去抓夏令的袖子，夏令躲了他一下。

「沒有，」夏令的語氣與往常截然不同，「秋行，我們分手吧。」

夏令說得很嚴肅，秋行這才明白，他原來不是開玩笑。

「為、為什麼？」秋行感覺自己身體里的血液瞬間變得冰涼，要不是精神支撐著自己，自己肯定會一頭栽倒在地。

「沒有為什麼。」夏令說。

「沒有沒什麼？」秋行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我怎麼能接受這樣的答案？我們相處得不好嗎？還是我有哪裡做錯了？你告訴我啊，我改……啊，剛才我說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那是開玩笑啊，讓我離開你，我會死的啊！」

「秋行，你不會死，也別這麼卑微，」夏令垂下眼簾，遮住了眼中的神情，「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為什麼，為什麼啊？夏令，我求求你告訴我……」秋行著急地說著，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我無法回應你的感情，」夏令說，「而且，我沒想過你會陷得這麼深。」

「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拉你一把而已，」夏令看著秋行的眼睛，自己的眼睛也被染上了一絲悲傷，「但是沒想過要把你拉進自己懷裡。」

「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秋行，你曾經是我的噩夢，」夏令解釋道，「高中時，我對你惡語相向，你那時的表情，讓我愧疚了我很多年……再次見到你後，我也知道了我之前對你說的話，給你造成了很大的打擊，我想幫你重建人生，如果你的陰影無法洗去，那麼我的陰影也無法洗去……現在你的生活進入了正軌，事業有成，你也不會自卑自己是同性戀了，家人那邊，你也計劃坦誠面對了，這不是很好嗎？既然如此，我的任務完成了，還留下來幹什麼呢？」

「你、你說什麼啊，」秋行聽得直搖頭，「你和我在一起只是為了完成你的『任務』嗎？」

「是的，」夏令回答，「我是個自私的人，你是我的心病，和你交往也只是為了讓你積極面對生活，消除以前傷害你的負面影響，去除我的心病。」

秋行深吸一口氣，企圖把眼淚憋回去，卻失敗了，「我、我不管你和我交往的目的是什麼，我只知道，我離不開你啊！」

「你可以的，」夏令說，「你已經足夠堅強了。」

「我不堅強啊！」秋行大聲地喊了出來，「因為有你我才堅強的啊！如果你離開，我會立馬變成原先那個懦弱的秋行啊！我愛你啊！」

甜蜜的戀人之間，因為心的距離近，所以低聲細語也能夠聽得到對方的話語，但是一旦吵架，心的距離被拉遠，不得不大聲喊叫著，才能夠讓對方聽到自己的聲音。

「我無法回應你啊！」夏令皺緊了眉頭，「我並沒有搞清自己對你的感情啊！」

夏令每天看著越來越愛自己的秋行，心裡逐漸感到不安，兩人的這份感情，要逐漸失去平衡。

感情天平上，秋行的愛意的重量不斷增加，夏令的感情還是最初的那點「還行」，然而愧疚的重量卻在心中不斷增加。

看著一個人越來越愛自己，而自己卻無法回應這份感情，夏令感到失衡，也感到愧疚。

秋行卻聽明白了，愣愣地看著夏令，眼淚靜靜地流淌下來，「原來你……不喜歡我……」

「不，我喜歡你，」夏令難過地說，「但是沒有愛上你。」

秋行哽咽了一聲，用哭腔說道，「不、不用愛上我也行啊，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你還記得你上次喝醉了酒嗎，」夏令說，「你不停地對我告白，說你愛我，我本來應該是高興的，可是我很煩躁……因為我無法回應你。」

「我、我不需要回應，我只要你……」

「我在你身邊，雖然快樂，但也很痛苦，」夏令說，「懷著這種心情抱你，我感覺我在褻瀆你的感情。」

「我就算被你褻瀆也無所謂啊！」

「秋行，你別這樣，」夏令認真地看著他，「你不能以我為中心。」

「我不明白啊，為什麼你非要離開我？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你沒有錯，是我的錯，是我想靜一靜，你也靜一靜。」

「我想不透，我想不透啊……」秋行抓著夏令的衣服，不顧形象地哭了起來。

夏令任由他哭濕了自己的衣服，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用手去摸他的頭，而是抬頭看了看晴朗的天空。

夏天，要來了。

夏令離開的那一天，秋行緊緊地揪著他的衣服，眼睛哭得紅紅的，聲音也沙啞了。

面對一副可憐模樣的秋行，夏令還是決定狠心地離開，他打算去哥哥那裡住一陣。

「可以了，你鬆手吧。」夏令說。

「我不。」秋行用雙手緊握著夏令的衣服。

夏令默默地掰開他的手指。

「夏令，」秋行低著頭，淚水啪嗒啪嗒地打在夏令的手上，「我不信，我不信你一點都不難過，你那天說的話，我一點都不信……」

夏令看著他，不說話。

「如果你離開我，我就自暴自棄，」秋行威脅他，「我會天天去酒吧喝酒，天天找陌生男人上床……」

夏令的目光驟然一緊，但是低著頭的秋行並沒有看到他那樣的神情。

「那是你的人生，你想墮落下去，那就請便。」夏令近乎無情地說出了這句話，又扒開了他的手，轉身離去。

秋行被他冷酷的話語震懾到了，愣愣地站在原地，忘記了挽留他。

夏令走後，秋行意外地沒有胃疼，自己只是哭了一遍又一遍，心中的悲傷彷彿是一口幽井，深不見底。

原來真正的悲傷，可以如此平靜地表達出來。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為什麼這一切發生得莫名其妙？

夏令說的話，秋行不信，感情這種東西，總是能感覺出來的，秋行能感覺到，夏令喜歡自己，也喜歡和自己在一起。

那是他在糾結什麼？是自己給他的愛太沉重了嗎？

秋行心中難過至極，自己明明是想好好守住這段戀情的，推心置腹又小心翼翼地對待夏令，結果最後還是落得了這種結局嗎？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秋行不小心打掉了桌上的一本書，一張照片從書中滑出來，那張少年夏令的照片。

秋行難過地撿起照片，不忍心看，把照片反拍在了桌子上。

突然，他看到照片的背面寫了一行小字。

秋行，我要你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