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茗蘭也不再與他多費口舌，瞧著他無措的模樣，淺聲說道:「行了，莫家主隨本宮進去吧。」

莫良慌忙想要起身，雙腿卻因為跪的太久早已經酸麻無力。還未站直，腿一軟又跪了下去。長孫茗蘭自始至終都冷眼瞧著他，瞧著忍著滿腿的酸麻他慘白著一張俊臉，從前的意氣風發皆拋諸身後。

莫良掙扎著，想從地上起來，無奈雙腿使不上力，就算站起來了也只能勉強站在原地，連半步都挪動不了。

罷了。

長孫茗蘭心底又是輕嘆，向前走了兩步，將胳膊伸到莫良眼前，輕聲道：「搭著吧。」

莫良抬手，只看見她逆著光的側臉，有些孤寂，有些冷漠。

「多謝。」

莫良扶著長孫茗蘭走了一段路，雙腿總算是緩了過來，他鬆開抓著長孫茗蘭手腕的手，跟在她身後進了側殿。

見到孔雀蒼白著面色靠在床榻上，曾經鮮活靈動的她卻虛弱的彷彿一縷春風就能將她吹散。他不禁放輕腳步，連呼吸都不敢用力，一霎時各種滋味湧上心頭，痛的他瞬間紅了眼眶。

他坐到床邊，輕輕握住孔雀的手，輕聲道：「孔雀，我來晚了。」

話音剛落，他看著孔雀也紅了眼眶，她笑了笑，道：「別自責，我不怪你。」

莫良低頭，握著她的手放在臉頰邊，顫抖著聲音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你，我真的不知道……」他低聲啜泣著，哭得像個無措的孩子，無心之下毀了自己最愛的寶物，難過到幾欲窒息。

孔雀眨了眨眼，淡笑著，笑得就像當年奄奄一息的躺在他懷裡一般，有些詭譎，有些解脫。

她輕著聲，說出的話卻讓莫良打心底發寒， 連指尖都摻著寒意發抖。

她說：

「沒關係，我不怪你。就算不是你，我也活不長久。」

莫良臉色煞白。

狠啊。

真的狠啊。

對一個摯愛你的人說出如此殘忍的話，孔雀的心到底是有多冷？

溫柔刀，刀刀不見血，刀刀割要害。殊不知，曾經也有人仗著寵愛，肆意胡為，從不曾將別人的心意放在心上。

世間之事，大多如此。唾手可得時棄如敝履，再難得時視若珍寶。諸位看官，你說可笑不可笑。

莫良只覺得心頭都在滴血，倘若這世間能有後悔藥，他願意傾盡所有。回到那一年，他推窗看去。

小郡主捧著繡球，清秀的臉上布滿了疑惑，用著懵懵懂懂的目光看著他。

羞紅著臉罵他，登徒子。

那時，他自會從窗上一躍而下，將她攬進懷中，輕輕笑道：「收了我的繡球，可是我夫人了。」

但這世間，永遠不會有後悔藥。所以，才有追悔莫及。

正想著，只見孔雀忽然柳眉一蹙，臉色霎時慘白，寒毒的發作使她渾身乏力，只得倒在莫良懷中，細碎的冷汗布滿了額頭，自指尖開始寒冷至極，冰寒直入心臟，讓她整個人凍得瑟瑟發抖，連唇瓣都開始發紫，口中喃喃念道：「冷……」

莫良抱著她，出身莫氏的他，比誰都清楚，除非有火蓮，這世間再不會有能緩解冰寒的藥物。

長孫茗蘭在她發作時就已經進了寢殿，看見孔雀渾身顫抖的模樣，別過臉去，冷著面色，攜著一身寒意疾步離開了寢殿。

「擺駕蘭慧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