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氣開始逐漸轉涼。

一連幾天都是大雨傾盆，整個天空都灰濛蒙地蓋住了所有光明，緊緊密密，壓抑而陰沉。

夜晚，更是雷雨交加。

霍止躺在床上裹成一團，電光在窗外閃過，那床上的一團也跟著微微一抖。

「宿主，你怕打雷呀。」系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霍止面無表情地捂著耳朵，「我不怕。」

說罷，他的身體也隨著一聲驚雷而猛的一顫。

系統沒有戳穿他。

棉被起不到一點隔音效果，雷聲該怎麼響還是怎麼響，霍止翻來覆去，直到睡衣都被汗水浸濕了，他才抱起被子下了床，走出了房間。

越是狹小的空間，就越能放大他的恐懼。離開了房間後，霍止疲憊地躺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可他的腦子裡卻像是被塞了亂糟糟的一團麻，怎麼也感受不到睡意。

清醒得恐怖。

而越是清醒，他就越能感受到那份被埋在心底的恐懼。

不是來自原主的，而是在……靈魂深處，來自最原本的他自己。

也許很好笑，他害怕打雷。

兒時的後遺症總是很難被記憶磨滅，時間也從來不是萬能的，霍止煩躁地捂住耳朵，除了這個他想不到任何別的解決辦法。

直到一雙手拉起了他的被子。

「少，少爺！」

「你怎麼躺在這裡？」

霍止抱著被子，愣神的模樣讓齊焱莫名的覺得比平常順眼。

「怎麼還哭上了？」

「沒有，剛剛不小心被手指戳到的。」

霍止的眼角紅紅的，乖順地垂下來時像極了什麼小動物的雙眼。

齊焱看著他，突然發現霍止其實也有著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也許是因為外面的雷雨聲太大了，便顯得室內的沉默越發柔和恬靜。

「是我打擾到少爺了嗎？」

「我剛剛處理完工作，沒有睡覺。」

霍止抬起頭，果然樓上的書房門縫裡還透著幾絲亮光。

「那我先……」

齊焱微微逼近了一步，「你還沒說下來做什麼。」

「我，我是……」霍止捏著被角，吞吞吐吐，「有點害怕……」

低低地說完最後幾個字，他的脖子已經紅了一片。

「什麼？」齊焱好笑地看著他，「怕打雷？」

「……嗯。」

「霍止，你不會是等著讓我帶你回房間，然後抱著安慰你吧？」

霍止憋紅了臉，「不是，我就是想在沙發上睡一晚，少爺你不要……」

齊焱逼問道，「我不要什麼？」

「不，不要亂說……」

不知道為什麼，霍止的心跳在加快。

可齊焱就像是很喜歡看他手忙腳亂的模樣，依然在緩緩靠近。直到兩道呼吸開始交錯，霍止的目光像是被觸電了般不自然地低下了頭，使齊焱只能看見他黑髮下一小段雪白的脖頸。

「少爺……」

「帶好你的東西，上來。」

齊焱的聲音微微沙啞。

房間的門被關上，齊焱偌大的房間格外簡約幹凈，灰色的基調從中鋪開，是霍止最不喜歡的壓抑，他抱著自己的被子站在門口，茫然無措。

齊焱已經躺在了床上，不耐地嗤笑了一聲，「愣著幹嘛？過來啊。」

霍止知道齊焱誤會了他的意思，「我還是回自己房間吧……」

「一，二，……」

數到三時，霍止已經乖乖地走了過去，下一秒，他就被齊焱一把拽在了床上，一瞬間，天旋地轉。

懷裡的被子掉在了地上，霍止的視線也被齊焱一絲不漏地霸佔，從那雙深邃的眼睛裡，他只看見了慾望。

身為男人，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別，少少爺……」

「叫的小聲一點，」齊焱的手探入了他的衣服，「安安還在睡覺。」

霍止遲鈍地點了點頭，瞥開了雙眼。

齊焱的動作很用力，他的手上從來都不會有什麼輕重，也不會關心他是不是會疼，他只會發泄自己的慾望，結束後就讓霍止離開自己的房間。

可是這一次，齊焱卻下意識地放輕了動作，望向霍止的側顏時，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深沉。

他知道，如果給霍安換了心，那霍止也就從此廢了。

出於補償，又或是出於別的原因，他下意識地對霍止克制了自己脾氣，霍安的手術不能拖，而霍止……他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他。

他以為自己可以狠下心的，可是只要一看到霍止的臉，他就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隻要對霍止好就可以了吧？讓他在這段時間開開心心的，到了手術的時候……也不至於讓他太痛苦。

霍止是霍安的哥哥，他從前為他做了那麼多，那這一次，也不過分吧？

齊焱這樣想著，也許是這樣安慰著自己。

忍心嗎？也許吧，為了霍安的生命，他必須要忍心。

所以霍止的這條命……他只能在最後一段時間裡竭盡全力的對他好。

在吻上身下人的身體時，齊焱的心一陣抽疼，這讓他的動作越發用力，似乎是想要忽視這荒唐的疼痛，麻痹自己。

室內的溫度在緩緩升高。

一道驚雷在窗外劃過，霍止猛的抽搐了兩下，攀著齊焱背脊的手指也跟著用力緊縮，留下一道紅痕。

「對，對不起。」他蒼白著臉收回了手。

齊焱微微鬆開了他，詫異地蹙眉，「你……真的怕雷？」

「……」

「那你剛才……」

他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少爺，還做嗎？」

這個苦澀的笑容，灼傷了齊焱的眼。

男人眼底的神色變了又變，彷彿在掙扎些什麼的，片刻後，他緩緩鬆開了霍止的身體，然後背對著他翻了一個身。

「睡覺。」

霍止楞楞地直視著天花板，他有些不明白，齊焱，是從來不會因為他的抵抗而中途停止的。

也不會，讓他留在他的房間里。

「少爺，要我用手……」

「你再說一句話，我就把你幹死在床上。」

齊焱的聲音微微沙啞，這是他第一次選擇忍耐，有些好笑，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無法對露出那樣表情的霍止下手。

可能是因為，以後都看不見他了吧。

霍止沒了聲。

黑暗中的兩個人，彷彿隔了一個世界的距離。

霍止緩緩的，慢慢的側過了身，他望著齊焱的背影，然後靠近了一點點，又靠近了一點點，男人身上有一股好聞的檀香氣，霍止的呼吸幾乎靜止，只有嘴角含著一抹竊喜般的滿足笑意。

「晚安，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