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我卻難以入眠，回想以往種種，心中有些疑惑漸漸有了可以探尋的痕跡。

在裏海時，我親耳聽師父說過阮闌再無成仙的可能，別說成仙了，連修鍊都不可能，仔細想來，可能真的是缺少內丹的緣故，可如若正如我想的那般，那阮闌為什麼會失去它的仙丹？而它的仙丹又怎麼會在我的體內？

裏海有仙書閣，包羅萬象，可能有相關記載，我想過幾日再回去看看，雖說直接問師父更簡單些，但我有一種直覺，這事跟師父脫不了關係。

由於以前養成不懂就查的好習慣，第二日上街時我就喜歡拖著二徒和三三往書攤書店跑，專找些記載奇聞異志的書 ，到了用餐時辰看不完的就全買回來讓兩個徒弟背著去酒樓吃飯。

不過吃了兩頓，張千就開啟瘋狂吐槽的模式，不是嫌人家飯太硬了，就是嫌湯太鹹，不然就是直接評價菜難吃的要死，怎麼好意思開酒樓的，差點害得我們被人家趕出來，我就給他留了些銀子，當下把他趕回去了。

傍晚回來時，老遠就聞見竹屋裡傳來飯菜的香味。張千穿著類似古代下廚用的衣服跟個小媳婦似的忙著端湯上菜，不一會古樹下的石桌上便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我一邊讚歎著坐下一邊不忘吩咐情聖把我今天的戰利品放到我房間。

「嘖嘖嘖，看起來好有食慾，為師差點忘了你會做飯了，哇……好香啊。」

張千賢惠地盛了一碗湯端給我：「師父~嘗嘗這個湯，人家熬了好幾個時辰呢~」

我接過來喝了幾口，眼睛亮得都快發光了：「二徒，我決定了，以後你就是為師的移動小廚房，哎呀呀，好喝好喝，真想把你帶回裏海給九州師父做飯吃！」

張千羞澀地笑笑，「師父再嘗嘗這條魚，人家記得你很喜歡吃魚，特地選了一條鮮魚，鍋里還有悶著魚湯，給你換個口味。」

我跟幾天沒吃飯的餓漢一樣埋頭苦吃，嘴裡塞滿了食物還不忘嗚嗚咽咽誇獎他：「愛徒以前是為師不好老是嫌棄你，你再娘一點我跟你師弟也會把你當國寶對待…….湯湯再盛點…..」

張千聽了卻局促起來，做賊似的往四周張望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師父~師弟他……」

「想不到師兄有這樣好的廚藝，今日有口福了。」

張千的喉嚨像是被人突然掐住，聲音戛然而止。

情聖慢步走過來，優雅地像只高貴的狐狸，坐到我旁邊，親自動手給張千盛了一碗湯，「師兄忙到現在，辛苦了，要多吃點嘛。」

張千慌了神，手忙腳亂地接過來：「謝謝師師…弟。」

我皺眉看著二徒微顫的手，「你師弟又不是洪水猛獸，怎麼嚇成這樣子，一點都…..」剛想起自己說不會嫌棄他的話，立馬住了嘴，咳了聲，轉頭開始數落情聖：「你看你，怎麼把你師兄嚇成這樣子，師兄弟要和睦相處……手伸出來。」

情聖笑而不語，聽話地伸出手。

張千瞪大眼睛看著我。

「看什麼，我又不是要打他，把你的手也伸出來。」我依依不捨得放下碗筷，一把抓住情聖的手，拉近，又把張千的手放到情聖的手上，我的手放在他們交疊的手上，苦口婆心教育：

「古語有雲，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師兄弟也是同理，以後呢，不管發生什麼，你們都要一條心，萬不可反目成仇，兵刃相見。」

這一段話說得行雲流水，活像個七老八十即將離世的老師父叮囑幼徒，不由自己先笑了起來：「你們聽懂了嗎？反正就是這個意思啦，不可以互相傷害。」

話說完，不知從哪裡突然來了一陣邪風，吹得頭頂古樹花葉翻飛，我一時不察，有些被迷了眼，不由自主眯起眼睛，剛想縮回手揉揉，就有大力拉緊了我。

右手被人緊緊反握住。

「師父的話，徒兒定當謹記在心，與師弟同心，不生嫌隙。」

我頓時愣住。

這個聲音帶著莫名的笑，中氣十足，又有十二分的痞氣和弔兒郎當，聲線冷酷，讓人聽了就知道是個冷情的人，絕不是張千平常那娘里娘氣的聲調。

邪風過後，古樹的枝丫停止晃動，花葉沐浴在夕陽的光輝中，靜謐美好。

「師父~你怎麼啦？」

「月亮？」

我回神時，張千正拿手在我眼前晃：「神仙也會發獃嗎，真稀奇欸~」

「張千。」

「啊，怎麼啦……師父你不要這樣看著人家，人家很怕怕的~」

我從布袋裡拿出神曖果實的核，裂開，取出核心，遞給他。

「吃掉。」

「啊？這是……」

「現在。」

「哦…..」

我親眼看著他吞下，然後緊盯住手裡裂為兩半的果核。

不一會，裂開的果核重新拼湊在一起，琉璃一樣的核身上，慢慢顯出銀金的小字。

我站起來，對著天邊即將散去的紅霞，慢慢把上面顯示的兩個名字吐出口：

「風宿，封….翩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