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茶還發燙，尹落端過杯子使勁兒吹了吹，遞給一旁的玄戈。玄戈本在閉目養神，聽到尹落喚他才堪堪張開了眼皮。

「方才我讓人去燒了水，你看你去打個仗把自己弄得跟個泥人一樣。」尹落盯著玄戈臉上的血污，想笑卻是笑不出來。先前的他何等瀟灑恣意，現今這不修邊幅的樣子，確是叫人心口一悶。

說了這句玄戈輕輕嗯了一聲，便再也沒搭話。尹落看他眼底烏黑一片，不由嘆了口氣。原本想說的話都憋進了心裡，怕玄戈嫌棄自己聒噪。

「我不在的日子，家兄承蒙你的照顧。」玄戈放下茶杯，轉過頭沖著尹落一笑。

「家，家兄?」尹落看他笑不由跟著也笑了開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何時照顧過玄戈的兄長。

「聶將軍和我師承一門，是我的大師兄。」

尹落聽的一愣一愣的，難怪聶無塵總是叫玄戈阿玄，感情是有這麼一段關係牽著。

「閉眼。」玄戈冷不丁地對尹落說道。

尹落心下困惑，卻也是聽話乖乖閉了眼。

「睜開。」

一個栩栩如生的小駱駝呈現在眼前。尹落猛地瞪大眼睛，指著它一遍遍確認:

「真的是送給我的?」

玄戈點了點頭。

尹落忙接過來，仔細端詳著這個小駱駝。這是用草編的，如此精緻，編的人肯定是個手巧的。

門簾被撩了開來，尹落抬眸，是熱水來了。

「那啥，將軍。用我給你，搓搓背嗎?」尹落見著氣氛尷尬，兀自找了個話頭，卻是又一次被自己蠢哭了。將軍都有自己的親兵啊，哪輪到自己給他搓背。況且，他這個身份擺在這裡，怎能染指了一國的將軍。

「好。多謝。」

說罷玄戈進了屏風裡邊，尹落費點兒力氣提上了水，跟著玄戈顛顛跑了進去。

哪知玄戈已經褪去了外邊的鎧甲，尹落猛地一愣，趕忙退了出去。他的臉漲得通紅通紅，就像倆紅蘋果一樣。

「你躲在外面，如何給我搓背?」

聽到這句話尹落拍了自己腦袋一下，又忙忙活活提著水進去。

背上斑駁的疤痕映入眼簾，躺在地上的衣服顯然不能穿了，血污都滲到人皮膚里去了。尹落不知為何心突然沉了下去，將水倒進了浴桶里約莫還燙著了玄戈，畢竟玄戈只是皺了下眉罷了。

尹落的手指觸上猙獰的傷口，有些是新添的，但多是些舊傷。

像是過電一般，尹落嗖地把手抽了回來。拿著皂莢細細地替玄戈擦了頭髮，許是尹落的手法挺合他意，亦或是實在太過疲累，一會功夫竟是靠著桶昏睡了過去。

尹落看在眼裡，不免手上的動作越發輕柔了。那些傷疤全是戰場上刀劍無眼最具體的呈現，不然就玄戈這身材，在現代早就可以去參加選美了。

外邊的太陽已經快要落盡，赤色的雲霞各自舒捲著。聶無塵吩咐著晚宴的事兒，旁邊的弄弄正用腿掻著癢，懶懶地靠在他的腳下。

「聶將軍的狐狸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夏侯釗自馬上下來，幽幽地講到。

弄弄也死煩這個人，尾巴一掃，用屁股對準了夏侯釗。

見到弄弄這般，夏侯釗的臉色不由黑了黑，也只不過轉眼間的事兒，當聶無塵抬起頭來看他時，見到的仍是夏侯釗笑的如菊花一般的老臉。

「多謝誇獎。夏侯將軍若是無事，就幫忙清點一下食材吧，玄將軍剛打完勝仗，我趕去慰問慰問。」

說罷將手裡的東西一丟，捏著弄弄的脖子離開了此地。

夏侯釗氣地吹鬍子瞪眼，暗地裡罵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