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旌擦拭著白瓷杯子，在聽到開門聲時本能的抬頭看過去，雜亂的碎發被分到兩旁，露出頗有點無精打採的眼睛和暖光遮不住的黑眼圈。

"您好……"左旌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見一白襯衫男人拎著電腦包坐在最靠里的沙發上，拿起桌子上的菜單紙端詳一會，就把注意力放在亮屏的電腦上。

左旌:"……"有點眼熟。

左旌放好杯子坐在收銀台後面的高凳上，目光時不時的往白襯衫男人的方向瞄，怎麼看怎麼像。下午六點半，來店裡的人不多，和他一起兼職的小姑娘走了之後小店裡更顯空曠。

眼看著就快到七點，左旌生怕一個不小心白襯衫男人就要離開，抓抓頭髮醞釀著膽量上前詢問。

開口問一句話是小，左旌不可抑制的去想對方的反應。

猜對了也不過是點點頭，目光探究，提防的問他想要幹什麼。

猜錯了就是天大的災難，左旌簡直不敢想像自己會面臨著多可怕的心理壓力。

眼看快到八點鐘，那人還沒有要走的跡象，每過一分鐘，白襯衫男人要離開的幾率就會承級數上升。左旌深呼吸幾下，冷汗浸透過長的碎發，雙手微微發抖，心跳加快，還伴隨著一股窒息感。

左旌趁自己身體還沒做出更加強烈的舉措時，趕緊跳下高凳，手拿菜單快步走向角落。

左旌:"這位先生……坐在這裡是需要點餐的，您……"

白襯衫男人接過菜單，看了眼微微發抖的左旌，淡淡的"嗯"了一聲。

隨著男人伸手的動作，手腕露出一小節，同樣也露出了一個粗細不均勻的銀色鐲子，在燈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和他在街對面所看到的所差無幾。

左旌一愣，心道果然這樣，正準備著就此結束時，嘴巴不受控制的問了一句:"您在上個星期有去過酒吧嗎?坐在草地上喝礦泉水。"

說完左旌就知道完蛋了。

男人一愣，沉默了許久。左旌低著頭等待回答，用盡全身都力氣讓自己的雙手和牙齒停止顫抖，至少看上去泰然自若，裝作隨口一問。

何北渚道:"對，是我，就因為這個你盯著我看了幾個小時?"

左旌:「!」他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何北渚放下菜單，放低聲音:"詳細說說吧。"

左旌語速很快的把事情給講清楚了，臉色越來越紅，聲音越來越小，何北渚挑眉看著他，拍拍左旌的手臂讓他放鬆些。

何北渚笑道:"這個鐲子是我自己閑的沒事打的，倒是被你記住了。"

左旌紅著臉沒接話。

何北渚坐在這裡的時候就察覺到左旌的視線，一直沒有理會。

"上次你看見的是幾個朋友找我去玩，我不太喜歡酒吧里的環境，那天沒開車，打電話給我哥，讓他順路來接我一下。"何北渚繼續說:"結果你也是看見了，斷然拒絕，一點情面都不講。"何北渚暗搓搓的把這一筆記在了小本本上面。

左旌:"我還以為是被人給欺負的敢怒不敢言……"

何北渚搖搖頭，饒有興趣:"從我進門開始就覺得我眼熟?"

左旌囁嚅:"是，您都知道……那為什麼不生氣?一般人遇到這種事都會……"

何北渚笑道:"我知道你沒有惡意。"

何北渚合上電腦，笑眯眯的看向左旌。

左旌很少修整的碎發蓋在眼睛上，從他平靜的身軀上何北渚就能知曉他現在的狀況。

左旌好奇:"為什麼覺得我沒有惡意?說不定我會想要把套麻袋，沉大海呢?"

何北渚:"你不會。"

左旌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何北渚就拿著菜單交給他，"濃縮和千層，麻煩你了。"

左旌訥訥的離開，等回到宿舍之後才發現自己今天說的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而且還是和陌生人!在以前這是左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躺在床上，左旌翻來覆去的回憶自己今天的做法，和對方的反應，這個不可抑制對的本能困擾了他十多年。只有這次是滿懷期望和羞恥。

特別是那位先生的那句，"你不會。"

何北渚躺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雙眼微闔，心跳加快，手心出汗，甚至有點抖。別人看到這反應還以為是緊張過度，就像左旌上前搭話那樣，但何北渚自己知道，他這是喝咖啡成癮的表現，今晚註定失眠。

"是個學生吧。"

何北渚摸了兩把停在膝蓋邊的德牧，揪著那對豎起來的耳朵說:「活的不容易的人還真不少，今兒都這樣了，在外面還不被人給欺負死。」

"兔子，你說是不是?"

名叫"兔子"的德牧巴巴的望了他一眼，雙腿一伸趴在地上準備睡覺。

"兔子，你真不友好。"

現在:

左旌:"這位先生真友好。"

何北渚笑眯眯的看著他。

左旌難得和陌生人說話不會持續性的過度反應，心裡暖暖的。

以後:

何北渚笑眯眯的看著他。

左旌歪過頭。

何北渚繼續笑眯眯。

左旌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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