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致的聲音從廣播里傳來，「請左旌先生到控制室一趟，請務必快點來，重複一遍……」

左旌看著何北渚，輕輕說：「那我過去了。」

何北渚拉住他的手，在他唇上碰了一下，順勢把後腰的匕首交給他。

冰涼的刀柄貼在皮膚上，左旌打了個寒顫。「何先生…」雙唇分開時，銀絲還連著，左旌吶吶。

眼看著左旌就想走，何北渚在他背後道：「你就算不去於致也不能那你怎麼樣。」

左旌腳步一頓，道：「何先生不想知道更多東西嗎？」

何北渚低啞：「光是挾持遊客的行為就足夠他死好幾次了。」

左旌一笑，給他了個擁抱，不加雜繾綣和曖昧，只有最單純的互相鼓勵，「沒事的，何先生別擔心。」左旌貼在何北渚的脖子邊道。

何北渚點點頭，望著左旌消失在遠處的身影，在電話里安排著什麼。

在心裡壓了那麼久，也該解決了。何北渚苦笑。

說是在控制室，左旌被紅馬甲的工作人員帶著直接去了倒塌的摩天輪下邊，在遠處還看不出什麼，走到廢墟邊上左旌才看出場面的狼狽，斷壁殘垣，滿目蕭索。

道路邊上粉紅色小熊雕像也被砸個稀爛，露出還帶著笑的半邊臉，在配上雲迷霧鎖的天氣，讓左旌起了很不好的預感。

於致穿的還是左旌上次見到的衣裳，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正在扭曲的鋼筋當中，見到他了還揮揮手笑笑。

左旌低罵一句「瘋子」

兩人面對面，於致先開口，頗有點不好意思道：「現在的局面不是我可以左右的，我就是個d大的學生。」

左旌：「……」

於致繼續說：「我家人在何北渚手上，你現在在我手上，這樣也不虧。」

左旌淡淡：「你到底想說什麼？」

於致坐在翹起的鋼筋上，笑眯眯的說：「我喜歡你，你可以考慮一下。」

左旌：「……」

於致繼續加砝碼：「你不希望過會看到何北渚的四肢單獨出現在你面前吧。」

左旌真想直接拔出後腰上的匕首對著他喉嚨就是一下。

左旌自然相信何先生沒事。抿嘴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於致看他鬆口，語氣溫和了點，站起來想要牽著左旌的手，左旌躲開了，退而求其次牽住了他的袖子。

左旌心裡一陣噁心。

慢慢走到一棟完好的房子里，於致緩緩道：「我原先是不知道你和何北渚在一起，以為你是哪家的公子。之後遇見了你的室友……」

左旌：「真後悔沒有早點日了我？」

於致幹咳一聲，沒想到左旌回答的那麼直白，他還沒醞釀好情緒。

左旌環視屋子，這裡原本是一家兩層的小商店，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被清空了，牆壁上還留有原來的海報，而貨架搬走，改成了會客用的沙發。

左旌見他慢慢走上去，他一步步後退到牆角，直到退無可退後腰的匕首硌在他的皮膚上。

「何北渚會死在這裡，你該怎麼辦呢？」於致在她耳邊低笑一聲。

近距離開於致長得還真不錯，介於少年的清秀和男人的成熟之間，身上又帶著股書卷氣，如果在遇到何北渚之前能碰上個主動和他溫柔搭訕的左旌也許會把一片真心交付出去。

不論能不能得到回應，他都會付出片真心。

「呃——」

於致彎腰捂住肚子踉蹌兩步，「艹」

還沒等於致反應過來，左旌抽出匕首就往他的胸口攻過去，於致從懷裡掏出一把槍，直直對準他。

「！」

千鈞一髮之際左旌斜過身子一躲，鋒利的匕首劃破衣料，直接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十來公分的口子。

「你/他媽——」於致捂住傷口，從地上站起，一把掐住左旌的喉嚨，腳把匕首踢到了沙發底。

外面的人聽到動靜敲門進來問，於致猶豫一下，讓他們出去。

他們之間溝通的語言是拉丁語，左旌稍微能聽懂一點點。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於致手指用力，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也不管手臂上正在流血的傷口，表情扭曲「你以為我死了，你能活著離開？演個屁貞潔烈女。」

左旌能感受到肺部的空氣漸漸失去，氣管粘連在一起的幹澀感，面部脹紅，還能細微聽到骨頭摩擦的聲音。

「我倒是想看看，那位何先生到底喜歡什麼口味。」

於致把左旌扔在沙發上，解開襯衫扣子，露出了一個十足十的流氓表情，眼中閃過狂妄和慾望，之前的書生氣像個假的。

左旌捂著嗓子咳嗽，缺氧讓她的頭腦無法思考著即將面對的一切，讓他想起了以前黑暗的回憶。

血液粘連在襯衫袖子上，於致皺著眉往身體里注射了一種不知名的液體，剎那間疲憊的身體興奮起來，左旌是確信了他根本就感受不到疼痛，或者說疼痛化成了其他讓人興奮的感覺。

他的胳膊上有一排針眼。

左旌確信這次事件之後，他不會活過一天。

視線模糊，手腳冰冷，腦中的那根弦被拉到極致，連帶著視線都開始模糊，耳中只能辨別出衣物落地的聲音。

左旌艱難：「你以為你真的能要挾到什麼。」

於致舔著嘴角，撫摸他冰涼顫抖的雙手：「政/府不會坐視不管，媒體也不會放棄這個免費的宣傳機會，為了讓群眾安心，他們會用最高調的手段來攻擊這裡，士兵死了不要緊在民眾眼裡不要緊，要是這裡的遊客死了一個……那可不得了。」

於致的手如遊走的毒蛇，左旌的雙手抖得更加厲害，腦海中於致的面孔和幼年時的那個油膩中年男人重疊在一起，左旌瞪著沒法聚焦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前面，眼淚順著眼眶在沙發上留下深色的水漬。

「不要……」左旌幹得起皮的嘴唇微動。

於致看他這幅蜷著的樣子興緻更甚。左旌能感受到兩個人的呼吸聲。恍惚間，他又回到了那個狹小破舊的出租屋，那男人抓住他的一隻腳就想把他拉過去，幼小的身體上承受著他那個年齡不該接觸到的沉重，口臭味，煙酒味，房子里的油煙味……冥冥之中又纏繞著母親身上劣質香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