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文昀拿著小單子和棠一起上街，時景軒醒了一次他也放心了，節日里大街上的人很多。

棠看什麼都新奇，叼著根棒棒糖，奶聲奶氣的說自己是不是很可愛。

湯文昀說他可愛死了。

棠哼唧一聲說他敷衍。

在靠近上班的社區的地方，湯文昀看到王蓮麥失魂落魄的坐在長椅上，棉衣上掉了枯葉也毫不察覺。

她丈夫徐山國還躺在湯文昀家的廁所里。

「咯咯咯……」湯文昀脖子後面傳來小孩子的笑聲。

湯文昀道：「要上前看看嗎？」

嬰靈：「咯咯咯」揮舞手腳，張嘴便噴出一串火焰。

棠疑惑：「你剛剛在和誰說話？」

湯文昀說你能看到我脖子後面的東西嗎？

他話音剛落嬰靈就朝棠的方向招招手，可以說是很窩心。

棠說自己看不到。

嬰靈揪住湯文昀腦後一小撮頭髮，催促他趕緊去找王蓮麥，湯文昀無法。

王蓮麥面色蠟黃，雙頰是高原紅，嘴唇被凍出色號，寒風一吹，身體顫動，湯文昀從飲品店買了幾杯熱茶，遞給王蓮麥一杯。

粗糙殘疾的手指和潔白的紙杯形成劇烈對比。

王蓮麥愣愣的看著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崩潰的捂面大哭。湯文昀說：「大過節的，王阿姨在這裡做什麼？」

紙杯中茶香馥郁，湯文昀抿上一口只覺得和時景軒泡出來的簡直不能比， 遂不再去碰。

王蓮麥道：「我家老頭走丟了…」

湯文昀心道果然如此。「報警了嗎？人口丟失是大事。」

報了警能不能查到，這是另一碼事。時景軒不是一般人，做事不留痕跡，根本不是攝像頭能察覺。

王蓮麥說出讓湯文昀驚訝的話，「我家閨女不讓我報警。」

湯文昀好奇，問為什麼會這樣。

王蓮麥嘆了口氣說：「那個不孝的孩子說他爹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還沒等湯文昀接話，王蓮麥就繼續說：「我該怎麼說你們才相信我家老頭這個人不壞！就是嘴巴厲害了一點！他人是好的，心腸是好的。！」

湯文昀看他頭上被玻璃酒瓶碎片劃到的傷痕，沉默的點點頭。

嬰靈揪揪他頭髮，湯文昀開口問：「王阿姨，我看你們家資料以前您是不是打過胎？」

王蓮麥表情僵硬，不可置信：「資料上怎麼會寫這個？！」

湯文昀面不紅心不跳：「阿姨，現在國家管的嚴，我們只是例行檢查而已。」

王蓮麥擦擦眼淚說，以自己家的條件，根本就不可能再撫養一個孩子，更何況經過檢查後，發現那一胎還是個女孩。家裡已經有一個女孩了，還要一個女孩幹什麼。

湯文昀捂著茶杯取暖，內心複雜。

棠本就不懂人情世故，不明白王蓮麥在難受什麼。

王蓮麥說痛哭：「當時我家老頭很生氣，作為母親我想把那孩子生下來，但他不願意，我說那選個日子把她流掉，我家老頭把我拉到一個地方小診所，我擔心醫療條件，他和我動手，在大馬路上孩子就……」

嬰靈發出刺耳的哭泣，細如針尖的喉嚨噴出熊熊火焰，那火焰把王蓮麥淹沒，在王蓮麥看來，只是一陣格外刺骨的涼風。

「啊——啊——啊——」嬰靈嘶吼，叫聲仇恨凄慘。他不明白因由，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在六道中入了人道，懷著萬千希望還沒出生就被人給殺死。

湯文昀被他一叫喚耳朵差點聾了，道：「家裡出現這種紛爭可以來社區調解，我們這有專門的老師，不收費。」

王蓮麥急眼：「他那也是為了省錢！咱家賺點錢不容易，哪能全部被醫院騙走？」

嬰靈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殺死後，意外的安靜下來。湯文昀從心底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就像沉在海洋深處，窒息，絕望，張口說不出任何求救的話。

這是嬰靈的感受。

時景軒說每個嬰靈都很喜愛自己的母親，而被流產掉，無異於是最深的背叛。

王蓮麥情緒險些崩潰，她女兒讓自己不要報警，但自己又離不開徐山國，兩種想法各佔一半。女兒是她以後的依靠，萬一現在得罪了等她七老八十了誰來供養自己？丈夫是王蓮麥現在的依靠，沒有丈夫他就沒有飯吃。

湯文昀沒坐一會兒就離開了，和棠把該買的東西買了，順路去寺廟求了幾卷經，回家後坐在時景軒的房間，檯燈上懸掛著他給他的香囊，湯文昀在心裡對沉睡的時景軒說：

「你來看呀，我睡了你的床，用了你的桌子，還摸了你的小老婆。」那小老婆就是不給人碰的桐木伏羲琴。

「你長得那麼好看，還沉睡不醒，這不就擺明了讓人家來吻醒你麼。」

「我來親親了，我真的來親親了！」時景軒枕頭邊的玉佩很活躍。

有賊心沒賊膽，湯文昀只敢說說。

床上的方向緩緩飄來聲音：「你在想什麼污穢的東西？」

湯文昀嚇了一跳：「知，知明？你醒了，真好，我擔心死你了。」

時景軒沒理他，繼續問：「你的眼神不對，在想什麼？」

時景軒的唇形很好看，嘴角微微往上翹，唇珠豐滿，很適合接吻。

湯文昀欲言又止。

時景軒目光落到他身上，「嗯？」了一聲。

語氣虛弱，卻讓人不敢糊弄，湯文昀訕訕道：「以前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好看，會引人犯罪的那種好看。」

時景軒搖頭。以前哪敢有人這樣說他。

湯文昀說：「那今天我說了，你出門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知明你的長相實在是太誘人了，保不齊哪日就被哪個不要命的給盯上。」

湯文昀給他倒了杯水，時景軒撐起身體坐起來，「賊子打不過我。」

湯文昀想想也是，看著一張一合的雙唇，怔怔：「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空氣陷入詭異的沉默中，湯文昀冷汗刷刷的流，心道這個時候剖腹謝罪還來不來得及。

時景軒耳廓微紅，「荒唐——滾出去。」

夜幕降臨，湯文昀按照時景軒所要求的方法把買來的食品放在院子中，正中間擺了個小銅爐，四周呈上交錯的紅線，線上掛著不知從哪來的冰鈴鐺。

烏雲遮月，一陣風來湯文昀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