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乖，張嘴。」

一名手端餐碗的護士輕著嗓子溫柔地把粥湊到一小男孩嘴邊。

面前被喚作「阿澤」的小男孩抬頭看了看小護士臉上那刺眼的笑容，突然也扯開嘴角笑了起來。

似乎是想學她的笑容。

小男孩的樣子很是奇怪，渾身纏著繃帶，有些鬆鬆垮垮的，還有些卻緊繃得像是要把肌肉勒死似的，只露出嘴巴鼻子眼睛。

如果不是從體型的大小，是完全看不出他是個七八歲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個壞女人，我打要死你！要打死你！」

小男孩絲毫不領情，用滿是繃帶的手把盛滿粥的碗打落在地上。

他的眼睛瞪的圓滾滾的，眼神里充滿了恨意。

他大笑著胡亂拍打她，如果不是腿部原因，他估計都能從輪椅上跑下來踢打她。

護士自然只能挨著，護著被熱粥燙到的胳膊，掙扎著想要離開。

「許木澤！」

宋柯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手裡拿著病例單，發現情況不對，快步上前抓住了他胡亂揮動的爪子。

護士趁機收拾了殘局，拿著碎片逃離病房。

不同剛剛對護士的恨意，許木澤的大眼睛裡蓄滿了眼淚，手被緊緊挾持著，動彈不得。

「這是這個月第幾次了？」

宋柯看著他眼眶轉動的淚珠，有些頭疼的鬆開了他的手。

要不是這小子跟她妹妹年齡差不多，再加上醫德，他絕對要把他狠狠揍一頓。

許木澤默默把眼淚憋回去，扭過頭去一聲不吭。

「好好獃著。」

宋柯在病例單上打了個勾，丟下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等他的腳步聲消失後，許木澤回過頭。

他露出了怯生生的眼神，愣愣的看著灑落在地上還沒來得及清理幹凈的殘粥，再轉著眼珠盯著門口，奢望著那個離去的人能回來。

他盯了一會，門外一點動靜也沒有。

許木澤的鼻子一酸，又瘋狂的鬧了起來。

那人卻依舊沒有出現……

宋柯緊鎖眉頭，細細翻閱著許木澤的病單。上面除了父母雙亡和間歇性狂躁症外，其餘的就是年齡性別和姓名了，甚至連家庭住址都沒有記錄。

他不是沒有問過院長，可後者只是彈了彈煙灰，輕描淡寫的說了句：養著。

他是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一點脾氣也沒有，他不過只是一個新來的精神科醫生罷了。

他來這醫院已經將近半個月，院長安排了五個病人讓他管，其中一個就是許木澤。

整所精神醫院就屬他的年齡最小，護士醫生們自然要護著點，打不得罵不得還得受著他的打鬧和反抗。

眾人自然不會有多開心。

宋柯埋頭思索，突然想到了什麼，出門隨意攔了個護士：

「幫我把小慧喊來，有勞。」

沒過多久，名為小慧的護士噠噠噠地跑了過來。

「宋醫生，喊我有什麼事？」

小慧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口罩手上拿著針筒，似乎很忙的樣子。

宋柯向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坐下。

小慧摸摸索索，把針筒口罩都拿了下來，顯然一副「受教」的模樣。

宋柯把醫療箱拿出來，見她依舊杵在原地不動，好似做錯什麼事情一般。

「張慧慧，坐這邊。」

偏要他用嚴厲的聲音，她才會聽話。

自顧自的把醫療箱里的東西拿出來，「手。」

「……啊？」

「我說，手啊……」

現在的小護士怎麼聽不懂人說話了呢，有些無奈的把張慧慧的右手拎到桌上，輕手輕腳的把她的袖子卷上去。

果然有些紅腫。

張慧慧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咻」地一下紅了臉。

立馬把手臂抽了回來，結巴著說：「沒沒沒事的，一會兒就好。」

宋柯隻字不發，整理著工具，抬眸看向她。

「你似乎一直在負責許木澤的飲食習慣？」

「嗯……」

「那孩子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

小護士見他說正事，配合著他回答，身體不自覺地放鬆。

「大概……半年前。」

「犯病頻率是多少？」

「以前的話……一周一次左右。現在……」

「嗯？」

「現在……基本上一天一次，有時候……還要多。」

小護士有些心虛，時不時撥弄著指甲。

「嗯……？」

宋柯不明所以。

「在宋醫生您進醫院那時候，他就……」

話未說完，意思卻很明了。

這麼說……是他的原因啰？

宋柯一面思索一面靜悄悄的把她手放上來抹藥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