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溫度驟降，方瑞璟靠在一棵樹上，四肢已經動彈不得，身上的傷潰爛腫痛的厲害，此時的他感到一陣濃重的寒意，不由得發起抖來。

齊王妃走來，蹲下身子，輕輕摸了摸方瑞璟的額頭，他的額頭滾燙，布滿細密的汗珠。齊王妃緊咬著下唇，淚水不住的滑落，她脫下外衣，小心的蓋在方瑞璟的身上，方瑞璟呢喃的低語著什麼，誰也沒聽清。

打小，齊王夫婦就最疼這小兒子，方瑞璟是夫婦倆四十多才得來的孩子，齊王妃生他的時候早產，差點性命不保，好在吉人天相，大人孩子都保住了，就是孩子小點，身體弱點。

和兩個哥哥不同，夫婦倆對小兒子十分驕縱，放任自流，但結果卻大相徑庭，兩個哥哥在嚴加管束下，都不成氣候，反倒放養的老三十分出息，這一點讓平日里十分高調的齊王甚是欣慰。

十三歲時一舉成名，而後齊王只在皇帝陛下面前說句孩子還小，不懂政事，入朝為官容後，容後。然後直至十八歲，方瑞璟一直未能入朝為官。

「原想不讓你入朝，能讓你遠離是非，不曾想你父王還是慘遭奸人陷害……」齊王妃低聲道。

「母親……」方瑞璟低低的叫了一聲。

齊王妃趕緊轉過頭拭去眼角的淚，應道：「璟兒，你醒了。」

方瑞璟抬起手，手腕上的鐵鏈跟著嘩啦啦的響著，齊王妃抓起他的手，故作堅強的緊緊攥住他的手，沖他點了點頭：「堅持吧，很快就能到流放地了。」

方瑞璟強忍淚水，堅定道：「好。」

林中夜鶯唱著歌，回蕩在整片林中，顯得更加寂靜幽森。方瑞璟仰頭望著天邊的明月，自嘲道：「人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才過了十八載就已經到河西了……」

草叢中兩個衙役去方便，小聲的議論著什麼，方瑞璟卻不清不楚的聽到兩句：「你以為陛下為何會忽然讓齊王府一百一十三口人全部流放。」

「還不是因為前些日子天師說看到異象，說亡我大周者，乃是……方瑞璟……」

「方瑞璟……」方瑞璟靠在樹上苦笑著重複著自己的名字。原來，齊王府百口人流放的原因竟是一個可笑的異象。

烏雲遮住了月光，在天暗下來的那一刻，方瑞璟感覺到身邊一股涼意，一道道寒光閃過，那是明晃晃的刀劍，接著傳來一陣陣的慘叫聲，眾人還在睡夢中，被殺手當即刺死，有的人甚至還來不及叫喊，鋒利的刀已經割斷了他的喉嚨。

有人沖著方瑞璟襲來，他舉手一擋，那刀砍到了他手腕的鐵鏈上，發出鐺的一聲響，對方下手極狠，招招致命，方瑞璟拖著腳下的鐵鏈，吃力的躲著對手的襲擊，找准機會用手腕上的鐵鏈繞著一個殺手的脖子，那人被鉗住脖子，滿臉痛苦。

「說，誰派你們來的。」方瑞璟厲聲道。

對方嗚嗚了幾聲，方瑞璟掰開他的嘴，發現對方的舌頭已被人拔掉。

看來是問不出什麼了，方瑞璟下了狠手，將對方殺死。

一百餘口人，僅僅七個殺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血已染紅了他們腳下的土地，方瑞璟搖搖晃晃的超前走著，眼看著一個殺手殺死了他年僅三歲的侄子，還有身懷六甲的二嫂。

方瑞璟緊握著從殺手那搶來的刀，大喊了一聲，朝他們沖了過去。再與最後一個殺手拚命後，兩人一齊倒地。終於殺戮停止了，林中又恢復了寧靜。

方瑞璟似乎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他感覺到殺手的劍刺穿他的胸膛，他感受到他炙熱的血，一點點從身體里流失。

「終於要結束了嗎？」方瑞璟仰面朝上，望著皎潔的月光，緩緩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方瑞璟緩緩睜開眼，看到周圍是一片陌生的環境，在他還在確認他是否還活著，這裡是哪兒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少女的聲音：「郡主，他醒了。」

隨後聽見一個腳步聲，慢慢靠近，一個異國裝束的十五六歲的少女出現在他的眼前，少女一臉笑容，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他眨了眨眼，才十分確認到這不是個瞎子。方瑞璟只感覺渾身像散了架一般疼痛不已，再看看身上，已經被包成了一隻粽子。他瞪大了眼，郡主才忙解釋：「我們圍獵的時候發現了你，看你傷的很重就把你帶回來了。」

「其他人……」方瑞璟沙啞著嗓子道。

「都死了。」想到那天的血流成河的景象，郡主不由打了個寒顫。

方瑞璟輕輕「哦」了一聲，出乎郡主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