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我縱然算不上是個正人君子，殺人也毫不手軟，但也不至於...真的冷血到這般地步。

事已至此，我輕輕放開蘅蕪的手，望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溫聲道：「蘅蕪妹妹，你跟著伯父回去吧。」

叫的不是夫人，是妹妹。

只這一個稱呼，就已經完完全全的表示了我現在的立場。

蘅蕪失聲道：「我不要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想要伸手過來拉住我，被我輕輕搖搖頭，微微擋住。

我道：「你回東海去吧，今日局勢已是如此，何必與我一同...」

說到此處，我嘆息一聲，道：「去吧。」

蘅蕪眼角沁出淚來，但仍是又伸出手來抓著我的衣袖，道：「我不要。」

不管多少年過去了，她還是這麼個執拗性子。

我嘆了口氣，望見對面龍帝鐵青臉色，還有重冥那彷彿在看好戲般的神情，伸出手指，運起靈息，在蘅蕪睡穴上拂過。

她對我毫無防備，完全沒想過我會對她出手，目光中帶著不可置信，軟軟的倒了下來，被我攬在懷中。

龍帝向這邊走來，接過蘅蕪，面色複雜的望著我。

最後卻還是只道了聲：「保重...」

場中諸人目視著水族走遠，其他天庭還活著的天官，都是一副戰戰兢兢如喪考妣的模樣。

看他們那眼神，像是恨不得跟著出去的人里也有他們一樣。

不過也是...

誰願意死呢？尤其是身在仙籍，壽元悠長。

我也是...一樣不想死。

我還想一直看著陵玉，哪怕他永遠也不會回應我的愛意，但是只要看著他也好。

我不想死...這個念頭在心底紮根，如果真的...能有活下來的可能的話。

和已經做好的必死的覺悟交織在一起，這樣矛盾的念頭。

目送著龍帝一行遠去，重冥看上去倒一副心情不錯的模樣，對手下一穿著紫色甲衣的魔族道：「你去帶著兵士，把天界各處重重把守起來，尤其是天門，加緊防守，不要讓人逃出去。」

「是！」

等那人轉身離開了，在一眾人視線的矚目之下，重冥這才好整以暇的向著我走來。

漆黑長發微微飄動，明明是那樣俊美的一張臉，卻此刻讓我覺得如此可怖。

不知為何，腳下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一步。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

僅僅是因為那樣的威懾，堂堂天帝，居然半點顏面也無的被嚇退了一步，反應過來我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卻忍不住面上一熱。

怎麼可以，就這樣簡簡單單的被嚇退。

他走到我面前站定，我這才發現，不過二百年，他從前是個少年模樣時，身量也就最多與我相當。

此時卻比我高了半頭，那種需要微微仰視著去看的感覺，更加重了那種壓迫感。

壓下心中的緊張，此時我還是不願意丟了天界的顏面，就強撐著，死死的盯著他。

重冥看向我的目光深不見底，他忽然道：「天帝陛下貴人多忘事，不知可還記得和我那些過往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