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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世繪

    ——文案—— 繪命師是神的使者,而他南宮浮,就是繪命師。 喂,那個叫蕭子楓的,老實點,聽見沒,我可是繪命師!

    第三章☆以血,繪世間寂絕【叄】

    小說: 浮世繪 作者:池羽 字數:3350 更新時間:2019-09-23 01:20:46

    四、挖墳鞭笞

    杜若費勁了一切心思,他終於還是可以如願與他成婚了。

    他羞辱他,讓他對著劉雲的牌位日日叩首請安。他厭惡他,萬般挑剔且不滿他所做的一切事情。

    他不爭也不辨,總是乖順地做著一切,很是聽話。

    這天長日久的,趙承宇終究還是軟化了他的態度。畢竟,當初不過是一時激憤,也沒什麼深仇大恨。

    趙承宇讓他住在將軍府西院,自己則睡在東院,中間彷彿隔了有一片海那麼寬。每日,除了用膳的時間,杜若從來都找不到他人。

    然而,他是誰?他是杜若啊!他這樣執著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放棄呢?他一個男人,甘願學女紅、學著做飯,不顧任何人的眼光,放棄一切,每日為他制衣、為他做飯,為他打理家中雜務,為他暗中操持朝堂人脈,為他與其它大臣女眷交往。

    趙承宇是剛從戰場退下來的武將,無論在戰場上神通有多廣大,回到朝廷,卻也不過是一隻困在籠子里被拔了利爪的鷹。杜若暗中為他打理著一切,他知道他知曉,只是趙承宇從來都不表示什麼,陸陸續續地,有些禮物送到了他的西院。

    這一年,中秋佳節,他親自下廚,準備了幾樣小菜,邀他一同賞月。這一晚,鎮國將軍府里的庭院內,氣氛甚好,他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滿懷期待跟他說:「趙承宇,今晚……今晚你、你就到我房裡睡,這樣可好?」

    他從來不準他叫他趙郎,因為那是劉雲才可以叫的;他也不準他叫他夫君,因為他不認他是他的伴侶……如此這般,他想來想去,唯有「趙承宇」這個稱呼,是他可以叫得的。

    聽了這話,趙承宇舉起酒杯的手頓了頓,接著,他一臉正色道:「杜若,我承認,我對不起你,我可以給你一切,唯獨這個,真的不行。」

    「我想要他的人、他的愛、他的心,可他給不了我。」杜若一邊苦笑,一邊搖頭,艱難地說道,「我現在終於明白,他願意把他所有的富貴榮華都給我,卻唯獨給不了這些。」

    「可我當時,實在太天真、太幼稚,我以為只要我好好待他,他終究是會明白我的一片心意,他一定會再次愛上我,他終歸是屬於我的。」

    「我這種想法,固執得像牛一般。」

    「直到很久以後,我終於明白,我錯了、錯了,錯得離譜。」

    祁天國耀目五年,又到了劉雲祭日這一天,他又前往臨安親為劉雲祭拜。

    成親三年,他從未與他同房,他們之間不過有名無實。

    成親三年,每一年劉雲祭日,他為劉雲總是風雨無阻。

    這事,他總做得肆意張揚且毫不掩飾。自然而然,杜府那邊很快就得了消息,杜若的親人為他不值。

    杜衡只有這一個嫡親弟弟,杜太傅自小寵著這個小兒子,杜若與他成親本就讓他們不滿,他再如此這般對待杜若,他們又哪裡容得他這樣放肆?

    然而,這三年來,杜若一直攔著他父兄,他告訴他們:「我很好,沒事,他真的對我很好。」

    直到這一次,這一天,杜若病重,趙府竟無一人搭理。恰巧,杜衡前往將軍府看望弟弟,發現杜若一人燒得厲害,趙府全府上下竟無一人照料。只見他一人孤零零地躺在破落的西院,杜衡又氣又心疼,把他帶回了杜府。

    杜太傅聽說趙承宇不在京城悉心照料杜若,卻跑去了臨安,杜太傅終於按捺不住,一氣之下,命人跑死了十匹馬、挖了劉雲的墳,在趙承宇到達之前,當眾鞭屍後,一把火毀屍滅跡,連骨灰都不留給趙承宇。

    從臨安回到京城之時,趙承宇滿懷怒氣;彼時,杜若已歸趙府,仍舊昏睡著。

    他精神恍恍惚惚的,覺得自己在做夢,夢裡他還是那個小將軍劉雲,趙承宇牽著他,他們一起去看星星。

    趙承宇將狼牙放到他手心裡,告訴他,他們永遠在一起。

    忽然,畫面一轉,又變成了趙承宇回京的那一瞬,他帶著家僕,興奮地登上京城最高的城樓,一臉興奮地看著他。

    高大英俊的男子,身穿銀白盔甲,駕馬領軍凱旋,墨色的發,面容清俊,身上還帶著軍人的銳氣。

    他站在城樓上看著他,心跳飛快,就要劃開胸膛。

    他不自覺地握緊雙手,輕輕念道:「趙郎、趙郎……趙郎,你終於回來了……」

    然而,現實迎接他的,卻是趙承宇那憤怒的嘶吼以及左肩上一陣陣的劇痛。

    五、終成陌路

    杜若掙扎著起身,滿心以為會看到那個夢中無比溫柔的邊塞將帥,不曾想,他卻看見了極其混亂的場面——趙承宇手中拿著一把帶血的黑色長劍,將軍府中眾多下人拉扯著他,不讓他前進半步。

    他認得那把劍,那把名為青狼劍的趙承宇的隨身佩劍。

    他也曾把它拿在手中賞玩。

    他也曾親身教導他練劍的。

    他也曾用它耍過三五招式。

    此刻,青狼劍造成的劍傷卻留在了杜若肩上,暈開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花。他真是病得糊塗了,居然也不覺得疼,一臉平靜地看著趙承宇。

    而趙承宇,那時可真像極了重傷後將死的野獸,滿臉憤怒,一邊嘶吼一邊掙扎著要向他撲過去,他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杜若,阿雲他都已經走了三年,你又何必這樣對他!」

    「杜若,我本想著今後與你好好過日子,可你簡直是逼人太甚!」

    「杜若……」趙承宇漸漸掙開眾人的束縛和拉扯,眼神裡面全是惡毒,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冰寒,他告訴他,「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惡毒的人,如此小家子氣的男人,我恨你,我永遠都不可能愛上你這樣子的人。」

    他握著的劍,劍尖上他的血,在一點一滴往下淌。

    他沉默地看,他的心空蕩盪,一陣一陣地在發疼。

    仰首,他看向四周,雖遠遠比不上他在杜府的居所,但比起邊塞的住所,實在是要好上太多太多了。可惜,此刻的他,這一切在他眼裡都比不上塞外的一草一木。

    他看著他憤怒的眼,有些想笑,笑他自己,也笑他。

    他終於知道,不管他怎麼努力,他再也不會愛上他。

    那些壓抑許久的悲慟,剎那間,終於爆發出來,他大笑,笑出了淚、笑出了血。杜若笑夠了,大聲說道:「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你恨我,總比當我不存在的,要好上太多了!」

    「你要恨我!」說著,他又流下了淚,他大笑,顧不上肩膀的傷口,嘶啞著聲音,「那就恨吧!恨到骨子裡,恨到心裡、眼裡、腦里,一輩子恨我、記我,不要忘記我!」

    終於,他和他成為了陌路。

    趙承宇再也不回將軍府,在京城南面買了一間別院,起名「承雲居」。

    朝堂上,他也同杜府多方為難、針鋒相對,如水火不容之勢。

    他和他,有整整兩年不曾見面,直到那一天,在九華寺大門前,那是他們彼此之間的最後一次見面。

    那時,趙承宇向天子請求前往江南徹查賑災銀款貪污一大案,他前往京城九華山上的九華寺為了趙承宇祈福;而他趙承宇,則是為了給劉雲捐點香火錢。

    他們相遇、擦肩,明明相互認識的兩個人,卻比路人還陌生。

    那時,為了他最後的驕傲與尊嚴,他腰桿挺直,下一刻,他離去的瞬間,杜若最後還是忍不住回頭,顧不上杜家公子郎的風度,捂臉痛哭出聲。

    那日,趙承宇身穿月白色的衣袍,頭戴白玉高冠,好一個風流華貴的俊朗將軍。正是九華寺的桃花盛開時節,他邁步離去時,肩頭猶帶粉色桃花。

    九華寺門口,杜若哭得聲嘶力竭,再也沒有力氣邁入寺門,他想,他忍不住了。

    他後悔了、絕望了,終歸是……再也沒有絲毫力氣,將這一場愛戀堅持到底了。

    可是,他求不得他的愛,卻也舍不了,劉雲也好、杜若也罷,他兩世的記憶都有關這個男子,深深刻入他的骨子裡,記在他的心裡、眼裡、腦里。

    「後來,有人告訴我,藥師南宮,有藥『忘憂』,它能消抹我想忘掉的一切記憶和愛戀,讓我獲得新生。」杜若清咳了許久,斷斷續續地說出這句話。

    見狀,南宮浮上前給他餵了一粒百草丹,又把清水遞了過去,幫他拍了拍後背,待他氣息舒緩後,問他:「如果服下『忘憂』,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杜若微微一愣,神情獃滯片刻,接著,他卻是笑了起來,面上帶著些許輕鬆,臉頰兩旁的酒窩看起來俏皮可愛,他告訴南宮浮:「到時候,我都把這一切忘個幹凈,又何來『後悔』之說呢?」

    「我不過是,再也不想愛了,也不過是……不想痛了!我如今只想和他兩清,從此以後,互不相欠,他過他的獨木舟,我走我的陽關道……」

    杜若輕嘆一句,慢慢說道:「如此罷了。」

    離開將軍府的時候,南宮浮抬頭一看,天已大亮。

    南宮浮以陰陽之術來製成「忘憂」一藥,這需要三個月的時間,杜若知曉之後,點點頭,命人護送他離去。

    臨走之前,南宮浮回頭一看,只見杜若的隨身小廝已扶著他在卧榻上躺下來,而他也不曾閉目入睡,睜著雙目沉默地看向牆上高掛著的長槍。

    南宮浮突然想起,杜若方才告訴他,那把長槍,就是劉雲一直帶著的長槍,劉家的家傳長槍——「雁翎槍」,那也是他很多年前曾經用過的長槍。

    他一定非常珍惜那些歲月,一定愛極了成為劉雲之時的光陰,可惜,他不能永遠都是那個小將軍劉雲。

    南宮浮暗暗發誓,他一定會讓杜若忘了趙承宇這個讓他傷心的男人,他一定會給杜若一個新生!他一定要讓杜若可以愛上一個懂得珍惜、懂得疼愛他的人,讓他擁有新的福祉。

    至於劉雲……就讓趙承宇去記他一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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