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再醒來，已經是進入遊戲世界的第三日。

柯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

按照系統提示，施念收拾整齊後，便來到柯敏的屋內，伺候他洗漱梳頭。

小侯爺坐在一旁，手裡把玩著柯敏的簪子，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柯敏，就好像怎麼看，都看不夠似的。

柯敏斜睨他一眼，「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不換衣服？」

此時的小侯爺身上，穿的是平日家居的便袍，頭髮也是打散了只用根髮帶束在腦後。

小侯爺坐正身子慎重其事，「不去練武，在家保護你。」

柯敏笑道，「家裡這麼多人守著，哪兒需要你，」

拒絕的話才起了個頭，就被屋外安嬤嬤隔著簾子的聲音打斷，「少君，主君那邊遣了人來，請您過去呢。」

柯敏看向施念，「昨天剛說了早膳在各自的院子里用，現在又遣人過來請，別又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施念走到門邊挑起門簾，將一粒碎銀子悄悄塞進安嬤嬤掌心之中，「知道所為何事麼？」

安嬤嬤握緊手裡的碎銀子，壓低聲音道，「應該是大理寺那邊，有消息過來了。」

「什麼消息？」

「這老奴我就不清楚了。只是老奴冷眼瞧著，主君面色似乎不太好。」

施念反身走回柯敏身邊，耳語道，「正好，打聽一下，」他沒說出趙禰的名字，而是豎起了兩根手指。

柯敏心領神會的點點頭，看向小侯爺，「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過去給主君請安？」

「要的。」小侯爺立刻跳起來，一手拍胸脯，一手去拉柯敏的手，大聲道，「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

「嗯。」

柯敏笑眯眯，和小侯爺手拉手走出屋子。

這一回，終於輪到別人吃他的狗糧啦，喜滋滋~

一行人剛跨世安居，一位有些眼熟的老嬤嬤就已高高挑起門簾，沖著屋裡頭笑著回稟道，「主君，小侯爺和少君一起來了。」

入屋第一眼，便瞧見主君正面帶郁色地坐在東窗下的羅漢床一側，床中央小幾上，擺著幾盤時令鮮果。

傻小侯爺看到那鮮果便樂了，也不等自家爹爹招呼，蹬掉靴子直接往裡側一坐，再拍拍身邊的空位，「媳婦兒。」

柯敏可不能和他一起胡來，躬身施禮道，「主君萬安。」

主君示意他先坐下，又拿起個橘子哄孩子似的塞進自家兒子手中，嘆息道，「大理寺那邊傳來消息說，上頭懷疑青姨娘是被栽贓的，真兇應該還在咱們府里。」

「栽贓？」柯敏垂目想了想，「莫非，他們懷疑主君您？」

這也不奇怪，侯府內就剩下主君沒被人害過了，不懷疑他，才不正常。

不過這樣一來，也表明當今皇上並不想用個姨娘的命，來將此案草草了結。

或者，不是皇上不想，而是柯宣那一關，他過不了。

以柯宣的脾氣，怎麼可能放過那個，差點就讓自己唯一的弟弟命喪黃泉的真兇？

難怪主君會不開心了。

任誰被當成兇手，恐怕都開心不起來。

不過，這倒是個問過往的好機會。

柯敏眉頭緊鎖，嘴巴張張合合，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

「怎麼，你想到什麼了？」

柯敏表情僵硬地笑了笑，「胡思亂想而已，並無真憑實據，說出來，恐起爭端。」

「但說無妨，你且放心，在這個屋子裡，無論說什麼，都傳不到外頭去。」

說著，主君朝身邊的嬤嬤使了個眼色，嬤嬤立刻帶領著屋內其他仆佣走了出去，並反手將房門扣好。

待屋內只剩下他們四人，柯敏才問，「主君，趙禰的爹爹，到底什麼來歷？他那邊的人，真的都沒了麼？」

主君皺眉，「你的意思是說，這事兒有可能是阿禰做的？」

「我到不怎麼懷疑二少爺，我懷疑的是，會不會有什麼人，想扶持二少爺掌家？」

主君嘆了口氣，輕聲道，「阿禰的爹爹，來自南海之濱。」

柯敏和施念同時心跳如擊鼓，那毒物，不就傳說是南邊來的？

「之前只聽您說，他的爹爹多年前病故，他被棄養在莊上許多年，那他爹爹當年到底因何而病？他爹爹的家裡人為何這麼多年也不來關心一下？」

「說起來，阿禰的爹爹與咱們侯爺，可算青梅竹馬情義甚篤。只因後來家中長輩受到牽連被貶為庶民永不得錄用，老侯爺因此嫌棄阿禰的爹爹門楣太低，狠心拆散了這對苦命的有情人。

侯爺抗爭過，但老侯爺將阿彌的爹爹抓了起來，以阿彌的爹爹性命相逼，他才不得已，將我娶進門來。」

可能是佳人已逝，主君說這些時，沒有嫉妒，只有感嘆。

「但我進門後，侯爺一直不肯圓房，而阿彌的爹爹當時也身染重病，老侯爺生怕侯爺殉了情，於是對他們兩個人說，准許將阿彌的爹爹納為側侍，但有個條件，就是嫡長子，必須從我這門裡出。」

「也就是說，若當時您的第一胎所生不是小侯爺，而是小哥兒或者女兒，那他的爹爹就一直不能懷孕生子？」

見主君點頭，柯敏感慨道，「小哥兒本就生育艱難，若總喝避子湯之類的東西，身體里積了毒素，即便將來停掉，恐怕也很難懷上。那他後來去世，是不是就因為這類虎狼之藥喝多了的緣故？」

主君嘆息著點了點頭，「不止如此，剛才也說了，阿彌爹爹進門前，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他進門後沒兩個月，我就有了身孕，為了給肚子里的孩子積福，便索性免了他每日的請安，只讓他安心養病。眼見著他的身子一天好似一天，一年後，傳來了他的好消息。

當時侯爺別提多高興了。我看著，比得了阿祺還高興百倍不止。眼角眉梢的笑意，遮都遮不住。那段時間，外人都說，侯爺高興是因為得了嫡長子，只有我知道，侯爺高興，是因為他真正愛的人，為他懷了孩子。」

說到這兒，主君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淚來。

即使這麼多年過去，即使他不恨趙禰的爹爹，但想起當初那段往事，也終究還是意難平吧？

柯敏握住主君的手，想安慰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並不是施念以為的那種無憂無慮的富家小少爺，對主君此刻的心情，他感同身受，所以他知道，外人任何安慰之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主君反握住他的手，又把小侯爺的手拉過來，疊在他的手背之上，「眾人總說青姨娘如何如何得寵，其實，和那人比起來，她什麼都不是。侯爺的一顆心，早隨著那人，一起埋入了黃土之中。」

「既然如此，為何趙禰卻？」

主君萬分惆悵地嘆息道，「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處。那時候，阿禰才三歲，真的很難想像，被侯爺送到莊上後，過得是怎樣的日子。其間想必受了許多的苦，可我每次向侯爺提出要把阿禰接回來撫養，侯爺都毫不猶豫地拒絕。說的多了，甚至還衝我大發雷霆，直到後來，就成了如今這般，他對我相敬如冰再也不跨入我這裡半步的局面。」

說著，眼淚再次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您始終不知道侯爺為何如此？」

主君哭著搖了搖頭。

「那，您有沒有派人去莊上瞧瞧？」

主君再次哭著搖頭，「那莊子是侯爺家的祖產，我只能隔三岔五的遣人送些衣物點心之類的，但派的人每次也只能見到莊上的管事，問起阿禰，不是推脫病了，就是推脫去廟裡祈福了。要不是後來他認了字，每月都有書信遞過來，我恐怕都會以為，這孩子已經被人給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