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時候黎明起了個大早，昨天一個晚上他都沒有睡得太好，在睡覺前回憶起了那些不太好的事情，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已經沒有什麼好在意的了。可是他發現，再回憶起以前一切的時候他還是很心痛，在心痛之餘還有不甘。

因為家裡的生活支柱幾乎是靠著奶奶賺回來的錢支撐的，說實話，在他的衣櫃里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撓了撓凌亂的頭髮，從衣櫃里挑出一件還算看得過去的衣服，站在鏡子前看了好久。

不知道這樣行不行……總感覺還差點什麼？這是他第一次這麼長時間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感覺自己整個人比起以前頹廢了很多，從那三件事以後就開始了自我拋棄，感覺全世界都拋棄了他。

「你好，有人嗎？這位奶奶，請問黎明在嗎？我是黎明的朋友，楚昀。」

「哎呀，原來是大孫子的朋友啊！來來來，快進來，屋裡坐，小明這孩子早就起來了不知道一個人廁所鼓搗什麼呢？我去看看。」一聽說是自己家孫子的朋友老人來坐在一旁正在洗衣服的老人開心的站了起來，在身前洗的泛白的深藍色圍裙上擦了擦手，趕緊招呼眼前這個幹凈的男孩子進屋坐。

站在鏡子前的人一驚，一下子竄到窗口，稍稍抬起百葉窗，從縫隙中看到楚昀正在和自己的奶奶打招呼。他剛剛聽到了什麼，他聽到楚昀說他是他的朋友，心中前所未有的興奮，因為好多人都離他遠遠的沒有哪一個人願意和他成為朋友。

「那就麻煩您了。」用餘光稍稍打量了一下這小小的院子，在心裡感嘆了一句，原來他一直住在這裡。

「這孩子，你是我大孫子的朋友，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一邊說一邊撩開門前的簾子，招呼著楚昀進門，老人轉過頭朝著廁所的方向喊道：「大孫子欸！你的朋友來了！」

「孩子，要不要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啊？」

「不用了奶奶，我和黎明等會兒要一起出去呢。」有點招架不住眼前這位老人的熱情，禮貌的擺擺手錶示不用了。但是，他很喜歡眼前的這是個老人，身上的衣服雖然看上去很老舊，但沒有任何污垢，只是清洗多次微微泛白而已。家裡收拾的井然有序，每一樣東西都被收拾的整整齊齊，就算是簡陋的灶台都被收拾的沒有污垢。

桌子上還放著未清理的兩套碗筷，他盯著桌子看了一會兒，便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

「那就好……那就好……」聽了楚昀的話，老人只是默默地說了這六個字，等她抬起頭的時候眼睛裡竟然還有點點淚水：「太好了……」

「奶奶，我已經收拾好了，今天要和楚昀出去玩，所以飯我就……」還沒有說完，黎明就被自己的奶奶一把抱住，只聽見自己的奶奶有些哽咽的說道：「朋友……交到了，真的是太好了。」

「奶奶……」懷裡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奶奶突然之間怎麼了，但是在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咯噔的痛了一下，他的奶奶一直都知道，一直在關注他。

「那麼，奶奶我們走了。」剛剛要跨出家門，他的奶奶就從家裡追了出來，嘮嘮叨叨的開始囑咐一些有的沒的，看這位奶奶實在擔心的厲害，看來是完全沒有出過家門嗎？楚昀拍著胸脯打包票說道：「奶奶，您就放心把他交給我吧！」

「你不知道，我這個孩子……謝謝了。」話說到一半，老人打住了，千言萬語化成了最後的三個字。

老人看著兩個孩子上了車，站在門口看著汽車消失在視野里才一個人落寞的回了院子。

「你一直是和你的奶奶住在一起的嗎？父母都在上班嗎？」因為在黎明的家裡的碗筷只要兩套。

「父親在我小的時候在工地出事故死了，我的母親在我小的時候就拋下我走了。我奶奶捨不得我，就一直在照顧我。」說出這些的時候黎明沒有多大的情緒，但是在旁邊的楚昀聽的整個人都不好了，原來在他離開以後，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難怪……要用多少的時間，去消磨父親的死亡和母親的拋棄，才可以這麼說淡然的說出來。

「對不起，我問了不該問的。」深深得感到一股自責，除了抱歉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事，這麼多年，我也熬過來了。」

「是啊，都熬過來了。」這句話，說的是黎明，也說的是自己。有好幾次，他差點死了，在鬼門關晃了好幾次的他也熬過來了。

他看向黎明，眼睛一眨不眨，問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啊？」黎明完全不知道對方在問什麼。

「那天的那些人，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高一入學的時候開始，那一屆有很多的同學是和我一個鎮的。因為在我父親的葬禮上發生的那件事，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了，我有和別人不一樣的金色瞳孔，大家都說，我是怪物，只有怪物才會有這樣的眼睛……之後這件事情還有母親拋棄我的事情被傳的沸沸揚揚，然後就……」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就算是他不說完楚昀也明白了，被校園暴力的日子也有一年多了。

「昨天，我從辦公室出來正好看到你從校門口匆匆忙忙跑出去，我就追了上去，在路上聽到有人說在某個地方有人被欺負了，聽說那個欺負人的小混混還挺厲害，叫什麼……關戚。」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黎明的身體抖了一下，可見他非常害怕這個人。楚昀又問道：「你是在哪裡惹到他了嗎？」

「不知道……」他不安起來，他不知道怎麼跟楚昀解釋關戚就是賀軍這件事情，他想對著楚昀求救，但一想到賀軍的手段，他又收回了自己的想法，他覺得不能把楚昀圈進這件事情裡面。

「單純的欺負嗎……」看著對方欲言又止的樣子楚昀知道在這件事情的背後還有一些事情，但是既然他不想講的話他也不會逼他。沉默了一會兒以後，他又問道：「我說……你就站在那裡乖乖讓他們打嗎？難道就沒有想過還手嗎？」

「想過，還手的話會被打的很慘，像我這樣的人沒有人會來幫我，所有人都討厭我。我的母親在小時候經常跟我講過『只有垃圾會被丟掉』，之後父親的死給母親很大的打擊她說因為我的眼睛，因為我是個怪物，所以我害死了我的父親，再後來的我的母親把我丟掉了，我是一個連親生母親都不要的垃圾……」

「黎明，你知道嗎？人只要變得優秀，就會有很多的人圍著你轉不是嗎？這一點你不是非常地清楚嗎？」不想再聽黎明這樣自我貶低的講下去，他打斷了黎明的話，心情有些不爽，他認識的那個黎明，不是這樣的！乘著黎明不注意，他一把撩起他額前長過眼睛的劉海，露出藏在後面的那雙金色眼睛，並且直視著這雙眼睛說道：「『像我這樣的』『垃圾』『怪物』為什麼要貶低自己？你覺得自己就應該是這樣的嗎？只不過是瞳色與正常人有差異而已，又不是做了傷天害理的大事，為什麼要把它隱藏起來？你父親的死那是一場意外，不是你的錯！一個人只要足夠的優秀，就算是做錯任何事都會被原諒，只要你足夠的優秀沒有人會來在意你的長相，你要變得強大起來！野孩子、神經病什麼的，都是別人給你貼上的標籤，你要做的應該是給我好好的把他們撕下來，而不是選擇默默接受！黎明，改變吧，變的更強，更優秀，然後再給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人還以顏色！懦弱的人，我最討厭了！」

這個時候的楚昀，不知道自己的最後一句話在黎明的心裡埋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在以後的日子裡他差一點闖了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