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殷其實對於其他世間萬物感情都十分單薄，但是對於孔泉他確實有些不一樣的感情在。

伏羲琴，這個跟了他不知道多少年的神器，是他上一世幼年時因緣巧合得到的東西，被他當作枕頭枕了百十年，後來知曉這是上古神器伏羲琴之後，錢殷就沒有再讓它見過天日，天性…愛好寶物的他直接將伏羲琴收進了它的小寶庫裡面。

後來天道失衡，他身死，小寶庫裡面的寶物大多數都散落各地，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伏羲琴。

伏羲琴的氣息他太過熟悉了，所以才能直接察覺到，孔泉自己並沒有自己是非人類的意識，所以整個人的身上的氣息都被遮蓋住了，這一次若不是錢殷來，根本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孩子並非人類。

確認了身份之後，錢殷就陷入了沉思，白湛和孔泉說著話，看著孔泉的小眼神一直朝著手中的糖果瞟，不自覺失笑。

畢竟還是一個孩子，糖果的誘惑必然是十分大的。

錢殷也注意到了孔泉的動作，心中不自覺也柔軟了幾分，從白湛的敘述來看，孔泉的確還是原先那個伏羲琴並沒有怎麼變過。

縱使修鍊成了人形，也是心地柔軟的存在，讓人能察覺到世間溫暖。

就是不知道，這神器怎麼會突然在天道命數不定的時候修練成了人形，錢殷垂眸思索了一下，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要去問一問白暤。

白湛又和孔泉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就和錢殷起身告辭了。

坐到車上的時候，那股剛剛熟悉又陌生的尷尬感又向白湛席捲而來，然而錢殷沒了什麼逗趣的心思，給白湛系好安全帶後，就開動了車子：「給哥哥打個電話，問一下哥哥現在有空麼，我有些事情想同他說。」

白湛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錢殷口中的哥哥指的是白暤，嘟囔了一句：「你叫的倒是順口。」

拿出手機給白暤撥了一個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通，白暤的聲音從聽筒傳來：「怎麼了小湛？」

白湛：「哥哥，錢殷說有些事情要同你說，你現在在哪裡，有空麼？」

白暤：「我在『盛宴』吃飯，一個人，你們吃了沒有，沒有的話可以一起來吃。」

白湛和錢殷趕到醫院，所以並沒有吃，原本今晚想在外面隨便湊合一下，如今也不用湊合了，錢殷調轉車頭，朝『盛宴』的方向駛去。

到了『盛宴』之後，自然有人帶著兩個人到包廂裡面去，白暤面前擺了新上的幾道菜，看樣子是新點的，這一次雖然是錢殷和白暤第一次坐下來一起吃飯，但是錢殷並沒有什麼害羞或者忐忑的心思。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神器一般來說只能是生了器靈，器靈依附神器而生，並不能長時間脫離神器，看孔泉的樣子，他並不是器靈，而是直接由神器修鍊成人形，以神器為骨血。

這中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上古十大神器，又有多少會有這樣的機遇？

是否所有的神器最終都會修鍊成人形？

其餘的神器如今又究竟散落在何方？

天道失衡是否與這些奇異的現象有關？

那麼神器能夠修練成人，對於天道來說，是福還是禍？

沉下心來思索，這一系列的問題都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然而白暤卻像是已經知曉了錢殷心中的問題一樣，率先開口，聲音依舊不緊不慢，奇異地帶了些安撫的意味在：「先坐下來吃飯。」

錢殷抿了下唇，白湛雖然也感受到了錢殷的心情有些急躁，但是並未出口安撫，因為他知道，自己開口絕對沒有哥哥開口具有權威性，錢殷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的碗筷已經被白湛用開水燙好，餐具也都擺在了自己順手的位置上，心下一松，錢殷眼中急躁的情緒立馬散去了許多。

三個人不緊不慢地吃著飯，白暤畢竟是骨子裡還守著古禮的神獸，所以三個人吃飯的時候氣氛安靜，只有輕微的碗盤觸碰的聲音。

等到吃過飯之後，白暤才開口說正事：「秋穆已經來找過我了，說是他占卜到有一個人類小孩的命數和你們兩個息息相關，但是他卻占卜不出那個孩子具體的命數，察覺到有蹊蹺，所以來找我幫忙。我去查了一下古書，發覺那個可能並不是人類孩子，而生神器。」

錢殷點點頭：「今天我們去查看的時候，我察覺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氣味，應該是上古神器——伏羲琴。」

聽到最後這三個字，白湛不自覺吸了口氣，任他怎麼想，也沒有想到孔泉竟然是上古神器所化，這種心情應該怎麼形容呢？

就好比你撿到了一隻可憐兮兮的流浪狗，然後你在與它朝夕相處的過程中一直在誘哄它把白白的小肚皮露出來給你摸，然後有一天你突然發現，這隻流浪狗露出了九隻尾巴一樣。

驚嚇又驚喜。

白暤喝了一口茶，然後才繼續不緊不慢地說：「神器沒有生了器靈，反而是修鍊成了人，這是從沒有見到過的情況，我卜了一卦，並未看出來是吉是凶，但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天道既然已經是前途未卜，那麼這一次的改變，說不定就是天道的意思。」

以孔泉的年紀來看，這個變數的發生就在近幾年，那麼說不定就是天道發覺自己會有變數，才會做出這樣的調整。

聽完白暤的這一番話，白湛不自覺皺起了眉頭，他十分不喜歡這樣不確定的感覺，就好像把自己的命門交到了別人手上一樣，看著兩個人眼中都染了些擔憂，白湛開口安撫：「現在重要的是先把孔泉的事情處理好，我會和秋穆商量一下，再查閱書籍，看看能不能確定一下具體的成因，或者也可以看看能不能喚醒孔泉的記憶，從裡面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來。」

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但是要怎麼樣才能告訴孔泉他並非人類呢？

白湛抿唇思索。

總覺得這會讓孩子的世界觀突然間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