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女鬼，竟然敢流連人間，意圖傷害上神，還不快請罪！」黑無常說了一長串的話。

女鬼不甘心地妄圖掙脫，但在黑白無常手下都是徒勞。

銀葑一直都是聽人間的人說女怨鬼都要是一身紅衣，但是這個女鬼卻是一席黑衫，長發披散卻不遮住面容，雖然是個鬼，但長得也沒有那麼可怕，只是兩頰凹陷，皮膚粗糙，頗像一個老嫗。

「從實招來。」白無常拍了她一巴掌，她原本渾濁的眸子突然變得清亮，怎麼看怎麼像少女的眼睛。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要不是她現在是個鬼，怕是誰都要認為她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女。

「說吧。」

她就是林阿靈，她剛生下來就和弟弟被賣給一個姓吳的男人，那個男人是她的師父。是師亦是父，師父在別人面前是一幅油膩大叔的樣子，在她面前的真容確仙風道骨，英俊瀟灑。師父教給她很多防身的小法術，還有自己的師娘、弟弟。

她原以為這樣會一直很福祉下去，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可是她愛上了自己的師父，對，養育了她那麼久的師父。她在自己十八歲生日的那天告訴他，他只是微微笑著說愛的人是師娘。

每次她如此表達的時候，師娘都是一個擋箭牌。

其實她明白，師娘和自己一樣是仰慕師父的，但是師父對師娘和對自己一樣，沒有愛情，只有尊重、疏離。

有一天她才明白，師父不愛她也不愛師娘，愛的是文兒，是她的弟弟。

沒錯，她親眼看見兩個人在床上雲雨。

她承認，嫉妒了，但那是她的弟弟，親弟弟。她恨不起來。

可是文兒不是師娘的親兒子。

師娘在師父外出的時候，親手打死了文兒，對，打死的。她就是幫凶，因為她沒有去救文兒，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看著文兒的失望、看著他的絕望，看著他慢慢失去焦距的大眼睛。

她看著師娘跑到了村子口的山上，她害怕，村裡人都以為她失蹤了，其實師父回來時找到她了。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爺爺奶奶，也是第一次見到狂怒的師父。

後來她就成這樣了，為了救贖，她沒有去陰間，她對不起所有人，她才是真正的作俑者。

她用村子裡男人的陰氣灌溉著院子里的柳樹，她希望他們都醒過來，能像從前一樣。

「原來事情是這樣啊...」應我愁唏噓。

「就算你想讓他們活過來也是徒勞，他們再活過來也只是殭屍了。」包閔語氣淡淡，雖然替她惋惜，但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可是了結了那麼多無辜的生命。

「我...」白無常笑著又打了她一巴掌，她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走吧，輪迴大道，陰曹地府！」白無常呵呵哈哈地笑，銀葑還是第一次聽到白無常如此人性化的笑聲。

「浮生若夢，說吧，小姑娘，有什麼願望嗎？」白無常問，眼眸彎彎。

「我..我想給弟弟道歉。」阿靈低下頭，伸出手。

「人死了都是要投胎重生的，前世只不過浮沉一遭罷了。」白無常給她希望，卻又告訴她這一番話。

可能作為勾魂的神祇，對這種人情冷暖愛恨情仇早已看淡，卻又深刻體會，能做的，只是讓人再次開始新的生命和旅程。

白無常一直在笑，是在笑這凡塵浮華，還是在笑什麼，他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