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小說: 雪絨 作者:花灸妍 字數:3352 更新時間:2019-09-23 03:55:46
白宋融也沒計較西倉晏說的道行不夠,直接簽了合同,其他事情都有老管家接手。
男孩本名叫余成息,守護靈的名字叫小娃,白宋融心大的很,沒給他們兩改名,小娃怕西倉晏怕的要命,余成息也不太敢接近西倉晏,而西倉晏只要白宋融。
結果就是,白宋融一手西倉晏一手余成息的牽著,小娃則是拽著余成息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跟著。
守護靈大多沒什麼本事,壽命也短,他們是被需要才應運而生的,一旦不被需要,就是他們壽終之時,西倉晏見過不少守護靈,但從未見過這麼小隻,還特別膽小的,看了幾眼就不感興趣了。
西倉晏幼年過得凄苦,為填飽肚子而不停的接任務,到處奔波,為提升任務的完成率而夜以繼日的修鍊,提升法力,後來好不容易被測出至純血脈,卻在同時暴露出雪妖後裔的身份,天堂的入口轉瞬即逝,他依舊被地獄的萬丈深淵壓的喘不過氣,可風吹雨打卻比從前更加殘酷。
不想被當作爐鼎助人修行被人玩弄,所以他要把能威脅到他的人全部剷除,在西倉晏的世界裡,弱者如同螻蟻,提不起他的半分興緻。
也因此,他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幻想一個守護者來保護自己,更不需要。
他需要的是自己變強!
余成息還是個小不點,抓白宋融的手不太方便,又不敢去西倉晏的身邊,幾次脫手後,只好和小娃小手牽小手的慢慢走。
白宋融並沒有自己已經身為人父的自覺,他依舊直接把習慣性摔跤的西倉晏扛在肩頭,丟進後車座。
要不是有老管家在,兩個被遺忘在角落的小孩連車子都上不去。
西倉晏上車後看看余成息再看看白宋融,破天荒的接了回地氣:「小孩要跟爸爸姓的。」
西倉晏的常識非常匱乏,這也許是他僅有的日常理論知識,所以他說的格外認真。
白宋融一般懶得理西倉晏,更懶得起名字,也就沒想到這個所謂孩子的姓氏問題之下,還隱藏了一個更加深層次的問題,而西倉晏那一如既往的頑固不化,則是今後讓他更加頭疼的源泉。
正因為白宋融的疏忽,西倉晏再次追問了一遍,得到了『隨你』這個回答,西倉晏整個人明顯愣了一下,他沒讀過多少書,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合適滿意的名字,最後只得沉默。
白宋融要的就是他的沉默,放心的閉目養神去了。
西倉晏看白宋融休息,機智的跟著閉上眼睛枕在他的肩頭,這還是他從電視上看見的,情侶間的相處模式,那時候他就想,等他長大了也要這麼做。
可白宋融的脾氣太大了,他只能耐心的等待白宋融接受他之後,再做這些親昵的舉動。
孟婆說這是虐狗。
西倉晏沒有找到狗,也沒來得及找狗,於是他就當沒這回事,心安理得的進入睡眠狀態。
如果說白宋融只是閉上眼睛其實人還是清醒的,那西倉晏就是只一天睡到晚都睡不夠的小豬,還是秒睡的那種。
西倉晏原本是有蜷縮著睡的習慣的,後來白宋融願意和他肢體接觸後,他就很自然的改為卷著白宋融的某一部分睡覺,比如大腿,比如手臂。
白宋融也在起初的厭惡抗拒到現在的不舒服卻能忍住,這種好的情況日益增長,想來不久以後便能到習以為常的地步。
西倉晏自然也是等的這一天。
他就像個耐心十足的獵人,精心的為獵物準備好天羅地網,讓獵物來來回回的走動放鬆戒心,直到獵物完全放鬆的那一刻,瞬間收網捕獲獵物,滿載而歸。
直到獵物被抓捕的那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落得這個境地。
白宋融也許是這世上最為聰明的獵物,可只要是獵物,就會有被捕獵的一天,他也不例外。
黑暗中,一陣陣悠閑的竹子敲地聲不緊不慢的響起,一個渾身染血的女學生跌跌撞撞的奔逃而來,猛的瞧見前方模模糊糊的人影,忍不住流露出激動的表情來,可她的聲帶已經被刺穿,徒勞的張大嘴巴無聲的嘶喊著,就在這時,她身後突然伸出一雙手將她一下子抱在懷裡。
那雙手非常的好看,明顯是雙男人的手,骨節分明圓潤,指骨修長有型,看得出平時保養的極好。
男人抱著伸長手臂拚命掙扎無聲呼救的女人,半點沒拿她的反抗當回事,歪過頭去好奇的打量著漸漸走進的人,似乎對那慢悠悠走來的人十分的感興趣。
來人逆著光,看不清他的臉和裝扮,手執一根導盲棍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地面,看得出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盲人,他脾氣很好的樣子,即便幾次被不知名的東西絆到腳也不見惱怒,只管繞開了繼續走,他似乎很少出門,貼在地面上的盲人通道他幾乎不走,總而言之就是個非常奇怪的人。
直到那人走近,男人和女人才看清楚他的樣貌,穿著復古式秀了祥雲的月色長衫,一頭烏黑長發被高高束起,冷不丁瞧著像是古畫中走出來染了滿身墨香的古代書生,他走到離兩人五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似乎有些疑惑,帶著些許的不確定,遲疑的開口詢問:「打擾了,請問,這附近可有下榻之處?」
女人說不了話,被男人捏了把後頸昏迷過去,男人用漆黑如墨的雙眼盯著那男人看了一會,才回答:「不介意的話,去我家住一夜吧。」
這奇怪的男人當然是極少下凡走動的溫琰,他本就是豪邁之人,聞言展顏一笑,在心裡嘆息這世上果然還是好人多些,從善如流的答應下來:「多謝兄台,不知如何稱呼。」
男人咧開嘴角,露出冷酷的笑來:「我叫展飛。」
「展兄。」溫琰自然的接下話,輕聲道:「小弟溫琰,此番叨擾了。」
三人都沒注意到,不遠處的街角,一道黑色人影走出一步,猶豫片刻,又退回暗處。
又一天的清晨,西倉晏迷迷糊糊的清醒過來,看見床頭出現了一個本不該單獨出現的男人——容卿,他慢半拍的抱著被子眨了眨眼,慢吞吞問道:「我師傅呢?」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起來容卿本就陰沉的臉色更是能滴出水似得,他本就話少,如今更是走進了死胡同,擔心溫琰出事,又不想出現在他面前。
溫琰的雙眼是他失手傷的,這事一天不解決,他就日日如鯁在喉,根本不得安眠。
可溫琰偏偏是寧死也不願以傷害別人的方式來獲取光明的性子,氣的他嘔血又無可奈何。
西倉晏做事思考都慢些,卻絕不是沒腦子的,大概想了下就想起來之前看見過落單的溫琰,他不懂兩人之間的矛盾,只知道自家師傅脾氣絕頂的好,就算有事也是出在容卿身上。
西倉晏本就是偏愛就覺得什麼都好的性子,當下就偷偷密語溫琰,讓他不要理會容卿。
那頭溫琰側耳聽完小徒弟的密語,輕輕的笑了笑,當下就猜到容卿在西倉晏那兒,既然這樣,自然不能怪他了。
任由容卿鬧彆扭或是巴巴湊上去哄著都顯然不是溫琰會做的事,表面溫柔實則肚裡黑的人不僅不想服軟,還想鬧彆扭的那人自個回來認錯。
白宋融下班時遇見了堵車高峰,車子以一種堪比烏龜的速度行駛,時不時還要停下來等前方的烏龜前進,以免撞到對方的屁股。
西倉晏難得沒有人喊他就自己悠然轉醒,用腦袋拱了拱白宋融的手臂,迷迷糊糊的往外看。
他從沒見過如此擁擠的盛況,打心底不喜歡這種沒效率的事情,低下頭準備在手心裡畫個陣法,努力想了又想,愣是沒想起來白家的具體地址,只得放棄。
白宋融也不著急回家,低頭認真的處理之前因為尋找西倉晏而擠壓許久的公務,西倉晏也很乖很安靜的靠著他看著窗外不說話,讓已經習慣了總被詭異視線盯著不放的人意外的感覺到了一點點不習慣。
能讓西倉晏放棄盯著白宋融看的,當然是人行道上,被一個陌生男人攙扶著行走的溫琰了,他眼也不眨的盯著神情自若的和陌生男人談笑風生的師傅,眼神一偏,就清楚的看見藏匿在暗巷陰影處的容卿。
就在這時,車子緩緩的向前挪動一些,容卿的身形也消失在巷子里,西倉晏跟著歪過腦袋,也沒能看清楚容卿的表情,只好偏過頭再去看溫琰,只見溫琰似有所感的轉過頭來,分明暗淡無光的眼似有神采,準確的『凝視』著他,露出一個極淡的微笑來。
「怎麼了?」展飛關切的詢問道。
「沒什麼。」溫琰笑著搖頭,跟著展飛的腳步慢慢行走。
展飛沒有注意到車子里的西倉晏,白宋融卻在西倉晏一系列奇怪的動作下注意到了車外的兩個人,他沒有看見一閃而過的容卿,視線順著看出去,只看見略微眼熟卻總覺得怪異的眼盲男人。
白宋融的記性很好,好到只要他稍一思考就能從腦海的零碎片段中,提取出兩年前和他僅有一面之緣的男人的地步,只是這個男人換下來符合他氣質的長袍,換上了現代常見的襯衫長褲,這分明是很正常的搭配,可在這個男人身上卻怎麼看怎麼奇怪,彷彿身上的衣服和他氣場不和似得。
西倉晏都沒有他的這種感覺,可能大抵是因為西倉晏沒有這個男人身上的那種,濃重到骨子裡的書卷氣吧。
雖然西倉晏對穿衣服這項技能的領悟力很大程度上可能並不如這男人。
「他是你長輩?」問出這個問題的白宋融自然也沒錯過那個微笑。
「我師傅。」西倉晏回答的很幹脆,半點沒藏著掖著。
他的身份可能會給溫琰帶來很大的麻煩,而且溫琰的仇家很多,還基本都是他打不過的,為了不連累溫琰也不被溫琰連累,他從不在外認溫琰。
白宋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