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筱抬起頭看著聲音的來源處。

那是一個鬚髮盡白滿面老態卻又精神奕奕兩眼抖擻的一個老者。

「鄧——鄧伯？」方筱不敢置信的問。

鄧伯笑眯眯的眨著眼睛，慈態道，「是我。小少爺，你看著越來越年輕了。」

方筱有些慌張的笑了笑，「你不必在叫我少爺了，我如今已不再是少爺。」

鄧伯搖了搖頭，「小少爺，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們的小少爺。」

方筱有些不能承受這句話的重量，輕笑又認真的說。「鄧伯，你高看我了。」

話已至此，方筱也不再多言，走之前突然又想起問道，「齊憼的發燒，有什麼大問題嗎？」

鄧伯，一直以來是方家的聘用的長期醫生，在方家倒台後，鄧伯也就去他處找了工作來做。

今日在這裡遇見，看來鄧伯現如今的僱主，應是方池清。

「沒有問題。齊少爺最近有些工作過量，身體在跟他鬧脾氣呢。好好休息幾天，就能緩回來的。」

方筱點了點頭，進去了。

當方筱進去時就見到齊憼半躺在床上，神情疲憊，左手正在輸水。

許池清在一旁打笑著他，「我說我們的超級無敵工作狂，怎麼就生病了呢？生病還恰好在方筱這裡生病。嘖嘖嘖…」

「你出去。」齊憼冷漠的說。

方筱剛進屋以為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聽見後轉身便乖巧的離開。

「你回來！」齊憼不耐煩的急忙叫住。

目睹這一切的許池清似終於忍不住般的大笑起來。

齊憼也是終於忍不住般的叫來了保鏢將許池清攆了出去。

隔了好久，都似乎還能聽見樓梯上許池清傳來的笑聲。

方筱這會站在門口，微埋著頭，依舊保持著原有姿勢不動。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只能聽見卧室里齊憼打點滴水滴的聲音。

過了一會，護士從門外進來那些湯藥似準備給病人喂藥。

待湯藥放至在床頭時，齊憼道，「你出去。方筱你過來。」

護士聞言保持著職業般微笑的笑容出去。

方筱過去接住了那藥，苦味直逼而來。

鄧伯開的藥，是出了名的苦。

方筱拿著湯藥離自己稍微遠了一些，遲疑著見齊憼手臂不適，就遲疑著給齊憼拿著湯匙喂藥。

湯匙放置在齊憼嘴邊時，齊憼突然道，「苦嗎？」

方筱愣了多許，不明白齊憼意欲何言。

最終方筱遲疑著說，「鄧伯開的藥向來是良藥苦口。」

齊憼冷哼一聲，但卻也是喝下了中藥的第一口。

然後第二口，第三口——

待藥已喂完後，方筱就準備拿著碗出去。

背後齊憼又突然道，「方筱，如果我死了，你也會像方家死了那樣對我吧。」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方筱對方家是出了名的薄情，方靜和方景死後，方筱愣是沒掉一滴淚，只是每逢忌日去掃一掃墓地，花從來也不獻，有時碰見自己心情不好，人比較疲憊時，墓地也不會掃。

那守墓人更是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守的那塊墓地里那一處常年沒有人獻花沒有人打擾極其蕭涼的墓地里住的人，他們在人世間居然還有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