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拂過竹林，拂過竹枝上的清鈴。

清鈴里的銅心發出清脆的聲響。

王符看著姬光塵，一時眼神就有些迷離。

幼時肖想而得不到之人，本以為此生再無法得見。沒想到，命運和他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

他看著床上之人靜躺著的面容，一時根本分不清何為現世何為夢境。就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還活在自己遐想之中。

他看著看著，不自覺就輕笑起來，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欣喜的事情一樣。

是的。二十餘年的歲月中，從未如此快樂。

比夢到自己內功位列天下第一，與前世大俠武者橫無忌並肩還要快樂。

他再次輕笑起來，就彷彿做夢笑醒了一般。

他痴迷的看著床榻入睡之人。幼年時，王家大舉宗祀祭祖。

他被父母族人攜著一同從天州來到江州，在偌大的宗祀祭拜場中，他跪在尾列，因年幼好奇，也曾昂起過脖子朝前方深深的望去。

前面是一座巨大的牆，與他跪著的地方相距至少百米之遠。

牆上密密麻麻的列著所有王家貴親祖先的靈位。

台階上也跪著許多人。他知道，越往前跪著的，是王家嫡親。

他的家是在天州，天州只能說是王家本家的一個族脈分支聚集處。

他看的入了神。不為別的，他在前方看見了一個少年。

少年似乎五六歲的樣子，正站在中央做舉拜大禮。

他好奇起來，這少年比他還要年幼，為何就能親上殿廟跪拜先祖？

突然，一個竹條應聲打了下來，落在了他的背脊之上。

「幼子枉祖，大罪！」尖刻而長嘶的聲音隨著藤條聲一起傳來。

他被關了二十日的禁閉，才從牢房中被放了出來。

從此，每逢祭祖大禮他都不敢往上瞥描，無論聽見何音皆規規矩矩的跪在殿下，宛如木頭。

時刻在土地上流出時間的痕跡，年少的疼痛讓他記住了尊卑有別，記住了屈於人下必為別人效勞。

但還讓他記住了，那個引誘他帶領前往疼痛的少年。

王符面神空洞的看著姬光塵，年歲日久，他都快忘了這個人少年模樣。

如今細看這人容貌，才發現和幼時似乎也沒什麼不同。

也許是這人上翠峰山入選清童之後，自己就更加不敢看即這人的面容。

久而久之，便在記憶里忘卻。

王符撐著下巴，看著姬光塵。

剛開始撿到姬光塵時，他時常擔心自己會被翠峰山劫殺，所以他才躲至在了這深山老林。

這裡偏僻人少，故消息流通的也慢。前幾天他於山下集庄採購物資，已聽見過路商人再談翠峰山新換道主之音。

慢慢的，他便放下了戒備。現下心中只渴求著眼前這人永遠不要醒來。

修俠道之人，不食也可保存生命。故王符，每日給姬光塵食一些藥丸，藥丸功力強盛，但並不是治療傷病之藥，而是致人痴傻、沉迷睡眠之藥。

他要的，並不是一個無所不能的翠峰山道主姬光塵，他要的，是一個願意臣服於他的心智弱卑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