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他裹著棉被，依舊是如同弱子一般的試探慢慢行走。

王符看著眼前這個人，一時心情複雜，也難免更掩欣喜。

他摸了摸阿仇的頭，輕道：「如果食不下就不吃了。以後直接說就可以了。」

阿仇若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王符看著輕輕笑了下，拂滅一旁的燭燈，輕捻著阿仇的手，道：「睡吧。夜深了。」

王符牽著阿仇的手，便慢慢上了床榻。

躺至床榻時，王符又恍惚想起了什麼，便問道：「剛才你哭什麼？」

不知是不是剛才阿符的舉動撫慰了此時這個心智仿幼的少年心靈。

阿仇遲疑了會，終是慢慢開了口：「我夢見我在一艘船上，看見無數人爭奪廝殺。其兩人特為出眾，看見他們互相劍指，不知為何，我感覺到我的胸口很痛，彷彿萬蟻啄心。」

王符慢慢聽著，沒有說話。

也許是現在的回憶夢境讓阿仇重新感受到了當時的痛苦，他輕輕的蜷縮起來，靠近著阿符，恍若幼獸在尋求更廣大的保護。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哭，只是感覺到很痛，痛時就哭了。你…很生氣嗎？」阿仇慢慢訴說，聲音宛如蟲蟻渺小而卑微。

「沒有。」王符大致猜得了眼前這個人為什麼會哭，忘垢的效力，會讓人忘記以往恍若幼童，但也會讓人在夢中記起未來之事。

萬事萬物發展自有定時，從一個人的降生，誕落、性格的培養、能力的缺失。種種構成這個人所有維度的一切，都已在暗中為這個人規劃好了一生。

所有萬物，都是這命運輪迴下永遠逃不出的頑狗。

沒有任何人例外。如果有，那麼除了命運之神，誰還會可以走出輪迴？

且月滿則虧，水漫則溢。

他給姬光塵食了忘垢，趁姬光塵在青陽地陷時內力空虛而加以控制，實則已經在改變了姬光塵這一生的命運。

既然那時的姬光塵不在，而此時的阿仇誕生。

姬光塵命數之中的未來，則會以另一種方式降臨在阿仇身上。

也許是自己現在對他的折磨痛苦，又或許是失去所有榮耀的身份、無上的權力。

亦或許，還會有其他的。

王符看著已經蜷在角落睡眠的阿仇。

你的命運，已經被我改變，我用了極其骯髒的手段讓你現在成為阿仇。

但你身為姬光塵的命數也沒有斷。你身為姬光塵的孽也都還沒有清除。

命運到底又會以怎樣的方式讓你承擔這些惡孽。

王符輕輕笑了笑，將手搭至阿仇的臉頰。

你現在是阿仇。你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記起你的真實身份，以世間庸人污垢者的身份生活一生，也被我，圈養折磨一生。

我並不後悔我犯下的所有惡行。你也不會理解我從小承受的所有磨難。

你萬人之上，背負著無數責任、無數生靈的未來。是被世人崇拜信仰唯一接近於神的使者。

即使我將來死亡，萬劍穿心，到地獄之際，我仍可以大加談肆，曾經玩弄過世人都無法觸碰的存在。

你不會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做，你只是會感覺到噁心。我也不需要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