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器在邶城古玩街的鋪子只是巴掌大的一個門臉，就像是鬧著玩的。而凡器藝術品公司，才真正是傅時七的依仗所在。

鍾沁回憶自己看過的資料，傅時七除了古董掮客的身份，還在公司經營高仿藝術品。也就是說，把這些東西上邊的印記一去，拿出去哄騙一下一般的半吊子綽綽有餘。所以，鍾沁的上司關孟隊長，懷疑這家公司還有販假業務。

鍾沁跟著傅時七到他的公司，這一次沒有再發生什麼驚險的事情。

這間公司早就被關孟查透了，什麼樣子，有多少人，分別負責什麼業務，鍾沁可以倒背如流。

古董這東西，除了貴重還是貴重，所以在鑒定的過程中必須保證全程監控。保存時是保險櫃加專人看守雙重保險，必要時甚至每天下班前都要送去銀行的保險櫃存起來。

鍾沁和傅時七坐在監控室里，一起看那天的監控。他也很好奇，傅時七打死不認那瓶子是贗品，說是被掉包了，那是在哪裡掉的包呢？

「傅哥，你怎麼確定你看的那個一定是真的呢？過了儀器還是……」

「你也覺得我在說謊？」

「不是……「嘴上說不是，可鍾沁心裡是這麼想的。

「那你先告訴你怎麼看出這個瓶子是贗品的？」

鍾沁自然不能說是靠博物館的那些儀器還有老專家，只好按劇本寫好的說：」眾所周知，元代青花瓷與前後朝代的都不同，用的是進口的蘇麻離青料，這種鈷料所繪青花紋濃艷深沉，帶有黑褐色或者紫褐色的光潤斑點。有些斑點帶有『錫光』。仿品的『錫光』生硬不自然就好像是貼上的一般。我對比了幾隻真品元青花，最終確定這是只仿品。「

傅時七隨手把仿品放在監控台上，指著梅瓶上的一處斑點，「你看的這裡的斑點對吧，整隻瓶子幾乎是完美無缺，但唯獨這裡，美中不足。」

「對，就是這裡。」鍾沁附和道，當時過了儀器，還動用的資料庫的青花瓷圖片，進行了大量的對比，才確定了這一個地方斑點不自然。

「其實，燒高品質的仿品比找一個真的難上一百倍，你燒一千個都不一定有一個和真的那個一模一樣。這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其實也不可能有兩個相同的元青花梅瓶。」

「傅哥，你對燒制仿古瓷似乎很內行……」

「薛磬，國內古董市場的水深著呢，像你這樣專攻學術的人，連只腳都還沒有踏進來。哪怕是何老，也不過是一知半解。」

陡然被提起「大名」，鍾沁心頭一跳，有些慚愧地說：「傅哥，其實在國外心裡考古，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哦？」

「我漂洋過海，孤身一人異域求學，在別人國家的博物館裡，看到的都是中國的文物。所謂的東亞文化研究，其實大部分都是在分析中國的東西，我一想到這些東西是怎麼被帶到那裡的，心裡就……」說到這裡，鍾沁彷彿真的回到那個受盡屈辱的時代，渾身充滿了悲傷。

傅時七有些愣住，恢復過來後拍拍鍾沁的肩膀：「你能想到這些，說明你骨子裡還是有熱血。只是現在，我們還拿不回來，但總有一天，這些流失海外的物件，都會回來。」

「不好意思，我失態了。」

「沒事，難免的。現在看監控里，沒有發現這隻梅瓶的被調換的跡象。可能是王大元那邊出了岔子，被人盯上了。」

「哪要怎麼找？我對國內一竅不通。」鍾沁說的是大實話，他是真的不知道。

傅時七站起來，伸個大懶腰，「說什麼一竅不通，我問你，國內瓷器之都是哪裡？」

鍾沁想都不用想就脫口而出：「江西景德鎮。」

「bingo，能燒出這種以假亂真水準的青花瓷，肯定是大師級的人物，在國內絕對不超過三個人有這種手藝，而這三個人有兩個就在瓷都。而且，仿古瓷對瓷窯的要求非常高，而且土、水、窯、鈷料這些東西差上一分，出窯的東西就可能與真品失之千里。」

「只有瓷都……」

「手藝最精湛的大師，最完整的資料，最齊全的原料品種，全部都在瓷都。」

鍾沁恍然大悟，找到制假的人不就一下抓住了源頭！

「這一次有人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不把他連根拔起，我的面子就要丟光了。」

鍾沁訕笑：「傅哥，你真是老江湖啊。」

其實在傅時七的心中，還有一個懷疑對象。因為他剛在一個月前經歷了一次被人以假換真。只是他不太相信高仲岩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再次頂風作案。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暫時不想動高仲岩。

不過，他想知道，高仲岩是從誰那裡拿的貨。所以他必須要查出這個造假的瓷窯在哪裡。

「小朋友，有沒有興趣跟哥哥走一趟？」

豁出去算了！他當卧底不就是為了盯住傅時七，傅時七去哪他就去哪才對。

鍾沁欣然答應：「自然要去，能去見識大名鼎鼎的瓷都，我還有什麼不樂意的。「

三天後。

鍾沁跟關孟報備過之後，拉著一隻行李箱打車到了傅時七的公司門口。

迎接他的是整整齊齊的三輛越野車，為首的那輛就是他坐過的銀色大切。

所以他們這是要開車去？

從南到北，一千多公里開車去？

「小朋友來了，想坐哪一輛，隨便挑。」這一次出行，傅時七除了帶鍾沁，還帶了大寶二寶和另外四個夥計，一路輪流開車。

「這是要開車去？很遠的，一千多公里。」

「我車上的有東西過不了安檢，而且要找瓷窯還不知道要去到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沒車不方便。一千三百多公里，最多三天就到了。」

呵呵，你是老大聽你的咯。鍾沁為自己即將在坐三天的長途車默哀。

大寶和二寶對視一眼，知道這人也許會成為新一任的大嫂，都上來打招呼。

「你好，我是大寶。」

「你好，我是二寶。」

「你們好，我是薛磬，請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