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七拿起瓷虎，放在眼前仔細觀察。鍾沁的眼光沒有錯，這瓷虎上的釉色艷麗異常，跟他們手中的青花梅瓶用的是同一種青料——仿蘇麻離青。

事出反常必有妖。

把大費周章配製出的仿料用在街邊售價便宜的工藝品上，說是暴殄天物都不為過。

傅時七點點頭：「你沒看錯。」

鍾沁得了表揚，臉快開了花。

把瓷虎還給小孩，傅時七接著問：「老人家這隻瓷虎是在哪裡買的，我們很喜歡，也想去買一個。」

老人也不在意，「看你們像是懂瓷的，這隻瓷虎的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一眼就看了出來。可這東西是我幾年前在一家小商店裡買的，早就忘了是哪個地方。」

小男孩把瓷虎掛回脖子上，躲到了爺爺身後。

鍾沁：「要不您在想想，我們真的很想買。」

傅時七心知，是剛才鍾沁直接說出了瓷虎是用蘇麻離青仿料的事情，引起了老人的警覺。

能用蘇麻離青仿料的只能是兩種人：一種是正規燒仿古瓷的人，比如他們先前找的何盛明，他的窯廠就有蘇麻離青的仿料，不過燒出的仿古瓷必須一一備案。

第二種，就是那個悄悄燒贗品的人了。燒制贗品必須隱秘，要是被警方聽到了風聲，抓到查實就不知道要判幾年。

在景德鎮居住的當地人，從事的職業十有八九是與制瓷相關的，就算是不懂瓷，可鑒賞瓷器的眼光還是會比外地人高不少。這就是耳濡目染的影響。

老人能帶著孫子來看瓷器，說明他對瓷器不可能什麼都不懂，只是不想惹事所以選擇了不說。

老人繼續道：「這東西很早就買了，真記不得是在哪裡買的了。」

鍾沁還想再說些什麼，這時遠處走來一個管理員，「不好意思，快到閉館時間了，請幾位往出口走。」

「沐沐，我們走吧。」老人拉著小孫子離開了。

鍾沁摸摸下巴，「好奇怪，我怎麼覺得這位老人家肯定知道呢？」

「知道歸知道，說不說又是另一回事。」

傅時七和鍾沁一路跟在爺孫倆後面，直到出了大門，他們要去停車場，而爺孫倆卻從不大門走了出去。

坐在車上，後知後覺的，鍾沁把剛才發生的 事情過了一遍，「傅哥，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我要是一開始不說蘇麻離青，那個老人也就不會這麼防著我們了。」

傅時七點點頭：「確實。「

鍾沁：「……」一瞬間心情就低落了，他果然還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傅時七：「出去看看，要是他們沒走遠，我們就跟一段。」

鍾沁：「哦。」還是很失落。

傅時七不覺得說得有什麼不對，「小朋友，研究做得多那也是跟死物打交道，以後要學著長點心眼。」

鍾沁：「哦。」

傅時七料得沒錯，爺孫倆果然還在路邊走，似乎不打算打車。一路尾隨了一公里多，目送爺孫倆進了一棟居民樓。

粗略算了一下，這一路上就有五六家瓷器店，加上景區周邊的，大概有十幾家。

暫時把目標圈在十幾家店，傅時七想鍾沁一起下車去看看，結果就看到他垂頭喪氣的坐在副駕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沒罵也沒打，怎麼一下就失落了？他也沒說什麼重話，現在的小朋友都這麼嬌氣的嗎？

傅時七：「小朋友，下車了。」

鍾沁手忙腳亂地把手機收回兜里，開門下車。

剛才關孟給他發了一條消息，問他有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資料，當然措辭是十分委婉的，按照約定好的暗語問他：「晚上有時間吃雞嗎？」

有，就吃雞（詳細說）；沒有，那就繼續等著。

鍾沁低頭想回覆沒有，可仔細想想，又好像有，於是糾結了一會兒。

結果低頭糾結這會兒，被傅時七誤以為是自己語氣不好，鍾沁生氣了。

「傅哥，我們現在去哪？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你是不是因為我說了你，你在不高興？」

「啊？」鍾沁呆住，這什麼跟什麼？

傅時七看鐘沁傻了一樣，頓時明白自己想多了，「沒事，到飯點了，要不要去吃飯？」

鍾沁點頭，恍然大悟，「我沒不高興，傅哥你肯指點我，我感謝還來不及。」剛才那幾個失落的「哦」肯定不是他說的。

「晚上逛逛這附近的工藝品商店，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模一樣的瓷老虎。」

「可那老人家不是說好幾年前買的了嗎？」

「出窯不超過三個月的東西，什麼鬼好幾年！」

鍾沁驚呼：「三個月！」

傅時七服了，杜錦州真是一點沒說錯，這小孩就是個半吊子，十成十是對手派來迷惑他的。就這點水準，一桶水不滿半桶水晃蕩，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什麼是偽裝都不懂。

要是鍾沁知道他在傅時七的眼中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真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鍾沁喃喃道：「傅哥你真牛逼。」這一點鐘沁確實沒注意，他當時早就被發現蘇麻離青的巨大喜悅沖昏了頭腦。

「老人的活動範圍比較小，可以先在他家到景區這一路找找看，如果沒有，再登門拜訪也不遲。」

「好。」

鍾沁對傅時七是真的服了，感覺就好像沒有傅時七不懂的東西。什麼事到了他這裡，永遠是有條不紊，從容淡定。

一種由衷的敬佩油然而生。

坐在飯店裡點菜，鍾沁才想起，這兩天一直都沒見到其他幾個人，於是問：「傅哥，大寶二寶他們怎麼這兩天都沒看見？」

「我交代他們去辦點事，怎麼了？」

「沒，我就是好奇。」鍾沁長了個心眼，直覺傅時七肯定是讓大寶和二寶去做什麼他不能知道的事情。

「邶城的秋季拍賣會要開始了，我準備上幾件東西參拍，讓他們兩個先去問幾個賣家，願不願意賣我兩件。「

「凡器自己沒有庫存的嗎？」一般經營古董的公司，大多會在公司名下收藏一些古董。

傅時七一臉嫌棄，「小朋友，哥哥做的是中介，哪有那麼多錢是屯這種費錢的東西。中介要有中介的本分。「

鍾沁：「……」

我信了你的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