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欒曦兀自地說完，就拔了車鑰匙打開車門腿往外一跨。

易子忻自覺說錯話，心裡暗道不好，趕忙也跟著他下了車。前幾年易子忻在寢室里這種玩笑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也不見得欒曦會有這個反應，如今情況不同，這個玩笑倒著實讓人感覺有些微妙了。

兩人選了一間日料店，安靜，方便談事情，店鋪裝修的比較暗沉，再加上現在他們倆之間的氛圍，易子忻背後狂冒冷汗。

他猜想，自己該不會是說中了曦哥的心思了吧？我能不能假裝沒說過之前的那句話？

可能是這家店的開得太隱蔽，中午到了飯點也沒幾桌人在落座吃飯，店裡穿著和服的小姐姐給他們倆上先了幾盤小菜。

欒曦心裡煩悶，手裡轉著車鑰匙圈，連帶著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毫不耐煩。鑰匙圈上的卡通圖案還是沈黎給他選的，獃獃傻傻的，和欒曦的形象完全不符。

易子忻默默地給自己從桌上地小壺裡倒了杯茶，他甚至認為現在自己開口無論說了什麼都會被欒曦冷言相對。

「對了，易子忻。」欒曦忽然想起了之前考研放榜的那天，對面這人半夜給自己打電話說合租的事情，「你上次在電話里說的合租那件事，現在還算數嗎？」

易子忻微微一怔，抿了口後水便把杯子放下，「曦哥你的意思是要搬過來住？」

欒曦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昨天沈黎的事情到底是對欒曦產生了點影響，他不是怕自己會怎麼樣，而是擔心沈黎因為他而會怎麼樣。欒曦是看著沈黎長大的，在他眼裡始終是把沈黎當作是那個初見時軟糯乖巧的小孩，他怎麼可能會對沈黎有非分之想呢。

可現實卻讓他措手不及，沈黎的五官也已經長開，不再是幾年前孩童的模樣，而是越發出落得眉清目秀，讓人移不開眼。照欒曦看來，就算沈黎還未成年，那也是他上學期間見過的Omega中最合心意的那一類。心裡這麼想著，彷彿懷中那香甜的屬於Omega的信息素還縈繞在鼻尖，使欒曦的心都要化了。

二十幾年來第一次因為Omega的信息素而亂成這樣，尤其是這個Omega還是剛剛分化的沈黎。

可事情理應不該變成這樣。

唯一能制止的辦法就是，他得搬出去。

「可以是可以，你怎麼突然改主意了？」易子忻說話間，點的菜品已經陸陸續續地上完，他對和服小姐姐說了聲謝謝，又轉過頭問欒曦，「真的捨得放手了？」

欒曦聽完他的話，皺起了眉，辯解道：「你這話說的有歧義，而我這樣做是想讓他在正常的環境下長大。」確切來說，是成年。

「他太依賴我了…」自己也不忍去拒絕沈黎提的要求。

易子忻唏噓不已，「你說你怎麼這麼偉大，那你有想過他長大之後呢，你想以什麼身份看著他找到他自己的Alpha？」

欒曦沉默了，他在思考這樣的可能性。

「行了吧曦哥，」易子忻拿起筷子，「你煩惱的根源在於你沒有認清自己的位置。你們倆好歹是一起互相陪伴著長大的，所以你到底是想做看著小孩成長的鄰家好哥哥，還是……」話到最後的那個詞易子忻沒說出來。

他伸手夾了塊三文魚，蘸了蘸芥末醬油，換了一個問法：「你為什麼這麼寵著一個跟你毫無關係的人？何況這麼多年下來了，這份感情到底有沒有變質只有你自己心裡清楚。」

他看欒曦沒表態，又自顧自地接著說：「哎我的曦哥，想不通你就順其自然吧。」

欒曦不像易子忻那麼有情感經驗，他畢竟是個連初戀都沒談過的處A。他一直把沈黎當作是可愛的鄰家小孩，無端地享受著沈黎對他的撒嬌和依賴，若是哪一天，這些都不再屬於他而是屬於另一個人，欒曦簡直無法想像那時候的情形。

「你要是真決定搬出來，我這總有一間房是留給你的。」

這天晚上聚會的人多，熱鬧，欒曦打了幾把牌便找了人替換，坐在旁邊沙發和另外幾個同學一起喝酒，矮桌上西洋酒什麼品種都有，擺成兩個實心三角形供人挑選，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混著倒的，喝了一會後欒曦覺得頭有點暈，他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要十一點多了，熒幕上顯示10分鐘前還有一個家裡座機打過來的未接來電。

會是沈黎嗎？

一旦有了這個想法，就停不下來。

欒曦和易子忻他們打了個招呼，說是先走了，今天是周日，他們明天早上還有一節課要上，欒曦不是住校生所以在時間上並沒有住校的寬裕，玩到凌晨後回家也要一兩點了，會耽誤明天起床。

欒曦出了轟趴館，夜裡的風吹得他暫時清醒了不少，他坐進車裡叫了個代駕開車把他送回去。

到了家，他換了拖鞋就往房間走，一身的酒味自己聞著都覺得不舒服，轉著把手進房間前欒曦破天荒地瞧了一眼沈黎房門。

這個點，沈黎估計在他自己房裡睡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