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狐推他不見他醒，嘴角噙著笑意，歪了歪身子依舊是靠在樹上，晃了晃自己手中和半壇酒，目光所及之處——暮春的桃林之景不免使他回想起花卿洛來。

花卿洛此番下凡沾染了許多下界的妖氣，再說原本修為就不高，要隱瞞自己自己的身份實在不是什麼難事，知道她是仙身的人，恐怕也沒有幾個。

連自己的親生的孩子他們都未曾提及，自以為可以瞞天過海，最後卻還是被天界發現了。

「天界之人，神也好，仙也罷，地位越高，看起來風光無限，卻也受到諸多約束。我千狐一界小山神，活了這麼多年，看得也不少了。仙是不入輪迴的……除非……」

想著想著，千狐覺得醉意有些上來了，無奈地笑了笑，輕聲道：「小傢伙……希望你別走你娘親的老路……」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兩眼微微一閉，便是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就地睡著了。

桃林中，一個披著黑袍的黑色的身影看著兩個醉倒的人，稍稍露出來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黑袍一甩，漸漸往桃林外的另一處隱去。

「小傢伙要走了，我和白黎的帳也是時候算清了。」

等到夜幕降臨，千狐也終於醒了，身邊的白髮少年早已不知所終，只有一紙書信靜靜地躺在他小腹上，千狐指尖一動，書信便在空中攤開來。

「我急著趕路，就不等你醒了，嘻嘻，娘親釀的果然好酒，罈子也留給我做紀念吧！——白桓留。」

他喜歡收集花卿洛生前留下的東西，什麼髮釵啊衣物啊，都被他收進自己的「寶箱里」——這事千狐也知道，他嗤笑了一聲，暗暗調笑了句：果然還是個離不開娘的小屁孩。

歷練的話必然是要到人界，而妖對於人界的文明其實都有諸多嚮往，縱然白桓小時候總是一口一個只要和娘親玩，去不去人界都無所謂，可是真來了人界，還是不禁被這兒給吸引住了。

妖之所以從獸幻化成人形，歸根結底就是因為對人類生活的痴迷和嚮往，早在白桓小時候，就對畫小人和舔酒吃糖有興趣了。

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些興趣早就被他扔到了一邊，但也不妨礙他對別的人類文明好奇。

「娘親死的那一年我十歲，如今過了八年，如果轉世投胎的話，有很大的幾率現在是一個比我小的小娃娃，」走在喧鬧的夜市，白桓還沒有忘記自己此番出來歷練的最終目的，「我和娘親血脈相連，心有靈犀，等接觸到她時一定能認出她來！」

他在一處賣糖人的小攤前買了些被糖紙包起來的小糖，目光往在街市竄來竄去的那些小孩子望去。

來到人界的時候，他做了些偽裝，把耳朵什麼的都藏好，頭髮也變成了黑色，不過相對於普通的人類來說，他現在的膚色還是白得有些奇怪。

以至於他才剛找上一個落單的小姑娘，她就被他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