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拾不知道黎瀾一派突然收集到這麼多秘密情報，收集了多少更不得而知，她要鎮定下來，繼續演出表裡如一的樣子。

黎瀾輕抿艷麗的唇瓣，眼睛裡煥發流光：「真的不說？看來我只好請別人來說了。」

一聲令下，曹舉義被打手五花大綁地押進來，臉上早已是青一塊紫一塊。

「娘很心疼你，就是不想你捲入這些複雜的事中，你也不必再裝你那套忠孝了，因為你已經從天明皇帝那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你在危難中擁護他，他已經被你感動了，本來屬於某個皇子的東西就落到了你手裡，只要你願意坦白和娘合作，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得到，何必再去與那些豬狗爭呢？」黎瀾不緊不慢地說道，有意扭曲、摸黑秦拾所謂的「正義」。

秦拾對天明皇帝、對國家的忠心得到大大的質疑與貶低，秦拾強制自己不動怒，可左手背在身後顫抖個不停，卻表現出極其委屈卑微地回答說：

「父皇從來沒有許諾過我什麼，也沒有許諾過其他皇兄什麼，現在君父被囚於高閣，國家正是處於倒懸之際，我什麼也不做不成已經很愧疚了，娘還要猜疑我有隱而不發之心，我這條命本來就是娘給的，那我再將這條命還給娘，就算娘馬上派人殺了我，我亦無怨言。」

黎瀾冷艷的嘴角揚起一絲笑意，隨手一指，兩名打手將曹心正面緊貼著牆，然後就將他的一隻腳往後高高一抬，拿個高凳子墊在小腿上，曹心嘗到鑽心疼的滋味仍咬緊牙根一聲不吭。

秦拾知道這是類似老虎凳的刑罰，要將整個腳往身後使勁扳，那是想像不出的疼的。

「再墊高點！」高管家見秦拾一聲不吭便從旁命令道。

曹心沉悶地叫喊出來。他的神經像被人一百八十度扭曲著。

秦拾像在看街上的雜耍，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終於，她忍不可忍地站起來，起身走去，隨手抽出一名打手的佩刀朝即將粉碎的曹心斥道：「大膽奴才，欺君犯上，惡意中傷你舊日的主子，居心叵測，今日別人能饒過你我可饒不了你，我非要砍了你腦袋！」

秦拾舉起刀時，黎瀾早已走下來，無意中看見秦拾掩藏身後左手抖得厲害的細節，連忙笑吟吟地拉住秦拾：「行了行了，娘跟你開玩笑呢，我什麼都相信你！」

秦拾扔下刀，額上已滲出淋漓青汗。她彷彿再次遭遇了年幼時絞殺掉心愛的家奴的噩夢，十一王爺慶祥感激涕零了，秦拾自此從未逃脫來自靈魂深處的譴責，今日還要讓她重複這種事嗎？

當扔下刀那一刻，秦拾像得到赦免一樣心裡長長鬆了一口氣，而且曹心對她很重要，她也沒想要殺他，除非是萬不得已。

黎瀾和高管家說了幾句輕話，秦拾就告辭退出書房，而後什麼也不管，就坐在廊沿下一直坐到天明。

晨掃的丫鬟看見倚靠在廊柱邊睡著的秦拾就跑去西廂房告訴上官蘭絡。

恰在此時，黎瀾披著雪白的狐裘大襖經過，看見秦拾沉沉地睡著，尤見她鬢若刀裁，眉如墨畫，披散了微微卷翹的長髮，俊麗得像卧在皚皚雪地上的松獅，一時竟喜歡上了。

黎瀾挨近秦拾安靜地蹲下，觀摩秦拾憨巧、肅穆的睡態，又用帶著戒指的手指去觸她那如白雪潤滑冰涼的臉蛋，忍不住地親吻上去，像戀人似的，撬開唇齒，親膩地挑動、吮吸對方的芳唇與舌頭，饒是動人心魄———

只在瞬間，黎瀾就消失不見，這一切好像發生在溫柔鄉的夢中。

上官蘭絡聞訊帶上裘襖趕來，看見秦拾身上已蓋著的雪白狐裘大襖不知是誰的，也就不管了，仍催叫著秦拾回屋去睡。

秦拾迷迷糊糊地站起來，慢騰騰走回屋去，直接倒頭埋到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不知多久，一瓢涼水澆在秦拾臉上，驚得秦拾坐起來哇哇大叫：「去他媽的哪個該死的潑我冷水，我要砍了他！」

待秦拾三五下抹幹凈臉上水漬，上官蘭絡氣憤地叉著腰怒目而視。

秦拾納悶不已：「我睡得好好的，有什麼事惹你了嗎，這麼對我，以後日子還怎麼過，能不能對我好點！」

上官蘭絡不容分說將一沓賬單劈頭蓋臉砸向秦拾，秦拾小心地拾起賬單，掃了幾眼，就知道是昨晚向醉紅樓賒欠的賬單，還蓋了好幾頁秦淮山莊少莊主的手印和印章。

秦拾翻閱了幾下，卻問道：「只有這些，還有嗎？」

上官蘭絡聽了，氣得蛾眉倒蹙，杏眼圓睜：「難道你還嫌少？沒想到我會輕信你這個天底下最爛的人渣，沒見得你的身子有多幹凈，起碼你的心就骯髒不堪了！」

秦拾沒有發現自己的手上已沒有手套，就一個勁地撓著頭髮「嘿嘿嘿」幹笑了兩聲：「這些單子怎麼會在你手裡，按理說那些人應該送到秦淮山莊去啊？」

「怎麼？你以為瞞著我就看不到嗎？是伯母剛剛一收到莊裡的信就拿給了我，還說不會幫你還賬的，叫你自己想辦法！」

「誒？！」秦拾叫道，「我可沒說要瞞著你，我還要跟你說明白了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所以這些事你只能慢慢忍受。」

說著秦拾就要灰溜溜地逃走，被上官蘭絡一把揪住衣領硬生生給拽回來：「那你以後也別管我，我要跟誰睡就跟誰睡，哪怕是再回到九王爺身邊你也管不著！」

「你敢欺負我！」秦拾睜著大眼睛，跺著腳又跳到床上抱著被子哼哼唧唧半天。

上官蘭絡被她煩死了，說：「以後別睡我床上了，現在就給我滾下來！」

「我不下來，死也不下來！」秦拾耍起無賴渾然天成。

上官蘭絡怨怒地瞥了秦拾兩眼，不假思索抄起博古架上插的雞毛撣子朝秦拾打去。

秦拾沒有料到還有這招，將被子擋在前面大囔大叫起來：「媳婦打人啦！打死人啦！」

上官蘭絡見她大吵大鬧，不願傳到外人耳里，又氣又不知如何是好，雞毛撣子又只打在被子上，只好扔了雞毛撣子，臉色漲紅：「看你仍是不要好也不悔改的臭樣子，你還是自個兒過吧！我才不稀罕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