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死沒多久的孩子顯然是有些茫然，他大大的眼睛稚嫩的看著安小天，禮貌的問道，「我叫豆豆，哥哥，見習無常是什麼？」

在他幼小的世界裡面，所知道的東西並不多，尤其是他一直都在醫院裡，涵蓋的知識面更是少的可憐，不過這裡的醫生和護士都很照顧他，令他即使是被重病折磨也沒有悲天憫人。

安小天笑著，摸了摸下巴，盡量用比較簡單的語言描述著，「就是帶你去見天使的人。」

「天使？」豆豆的眼睛亮亮的，「媽媽說天使就是背後有一雙翅膀，可以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哥哥，你的翅膀呢？」

安小天笑得更加歡快了，「有翅膀的是天使，我沒有翅膀，自然不是天使。」

關於天使的話題讓兩人相處得更加融洽，最重要的是豆豆並不怕生，他似乎對著安小天很有好感，一雙大眼睛都笑得彎彎的。

修在不遠處看著笑靨如花的一大一小，最終是忍耐不住的咳嗽了兩聲，提醒著安小天加緊速度。

豆豆似乎這才看見一身黑袍的修，有些懼怕的靠近安小天。

修紅色的眼睛裡面寫滿著不耐，似乎覺得安小天花太多這般沒用的時間了，只是他卻忍住了什麼話都沒有說，就靜靜的站在了那邊。

安小天安慰性的摸了摸豆豆的小腦袋瓜子，輕聲說道，「時間到了，我知道你懂的。」

或許這個孩子不知道什麼是見習無常，什麼是無常，可是這個孩子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豆豆低著頭，良久才說出一句話，「哥哥，我捨不得我媽媽。」

沒有孩子捨得自己的媽媽，即使他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也是一樣。

安小天難得嘆了一口氣，用接近冷漠的口氣告訴著眼前的孩子，「你已經死了，你媽媽看不見你，也不能抱抱你，如果你執意留在你媽媽身邊，最後受傷的只會是你。」

豆豆不知道自己最後會不會受傷，他在聽見安小天說媽媽看不見也不能抱自己的時候，他表情很悲傷，幾乎要哭出來一般，「哥哥，媽媽只有我一個孩子，我走了媽媽怎麼辦？我怕媽媽會找我。」

這樣的話是不走了？

修眉頭緊皺，從黑色長袍中伸出了黑色的鐵鏈，鐵鏈在微暗的燈光才泛著冷光，令安小天的瞳孔微縮。

修，似乎比他想像之中更加的不近人情。

豆豆還在哭泣著，可能因為他已經習慣了自己病弱的身體，所以他並沒有奮力掙扎，而是低頭小聲哭泣中，兩個瘦弱的肩膀抖動著，就像是暴風雨中脆弱的小樹苗，惹人心疼。

安小天伸手將豆豆摟入懷裡，因著鬼魂輕飄飄沒有任何動作，所以他只是看見了豆豆在自己的話里，並沒有感受到什麼重量。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媽媽為了你辛苦了大半輩子，白日奔波，晚上難安，你的離去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等她渡過了這段悲傷的時刻，她就會重新站起來來往前走的，可是這不代表她回忘記你，你永遠都是她最愛的孩子，你相信哥哥，你媽媽很愛你，即使你不在她身邊的，她的愛始終如同火焰，並不會熄滅。」

安小天不知道自己的這一番話豆豆能懂多少，他恍惚之中想起了母親彌留之際的雙眼，帶含著愛意與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