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米亞只是頭暈地厲害，本來就好些天沒有吃東西了，頭天白天被安娜趕下床，勞心勞力地包了些餃子，又因為凱特琳來了只吃了一部分。下午又是砍竹子又是做風吹，還去外頭吹了風，最主要是的——摟著凱特琳大哭了一場，心裡端著的那股氣在抱著凱特琳的時候就順著眼淚的流逝煙消雲散了。

本來就靠那股心氣吊著命，這一散，才帶著隱疾明疾一起爆發，搞垮了這具廢銅爛鐵漏洞百出的身軀。

這時被凱特琳從死神那邊搶回命來，又吃了些東西，覺得身上有了點暖意，腹腔里也是熱乎的，懶洋洋地躺在被窩裡，閉著眼睛養神。

凱特琳洗完澡關上水的時候，她就有些清醒了，但也沒睜開眼睛。等她急忙忙衝過啦，用手指探著她的呼吸時，才費了點勁兒抬起眼皮，滿眼血絲滿臉倦意髮尾打濕帶著卷的凱特琳，就這麼裝進她的眼睛裡。

她真好看，希米亞想。

無論是什麼樣的凱特琳，總能給她的心裡帶來不一樣的悸動。

凱特琳用毛巾蘸水給希米亞擦了擦臉和手，再接了水來簡單地漱了下口。

已經快四點了，窗外開始亮起來。這時候再去打擾兩個孩子肯定是不行的，而白天那麼兵荒馬亂，肯定也來不及收拾出第三張床來。

兩人都不是什麼矯情的人，收拾了一下，凱特琳就掀開了希米亞旁邊的被子，慢慢躺了進來。

「晚安。」希米亞說。

「好夢。」凱特琳說完閉上了眼。

睡了一天一夜的希米亞，頭還是昏昏沉沉的。她也知道是這段時間晨昏顛倒，也幾乎不怎麼進食的原因，血糖血壓都低，好不容易把幼時虧空的底子養回來的身體，這些天也被那些針管和小藥片掏空。

但她現在卻一點也不想閉上眼睛。

兩個人並排躺在床上，凱特琳忙碌了一天，又被迫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倒頭埋進枕頭，一秒不到就睡著了。她呼吸平穩，只是眉心顰顰，似夢裡也不怎麼踏實。

希米亞側過身子，借著床頭微弱的夜燈，看著凱特琳模糊的輪廓。

她已經很久躺在床上卻睡不著覺了，方前那也不叫「睡覺」，說是「昏迷」都好些。她睜著眼睛，如饑似渴地看著酣夢的凱特琳。夜燈昏暗，窗外漸漸明了，凱特琳的身形也漸漸清晰起來。

希米亞一遍一遍描摹眼前夢見千萬遍，醒來後四散如煙的凱特琳的臉，直到陽光鑽過帶孔的窗簾，打在凱特琳的臉上、頭髮上，印下一個個灼眼的光斑。

又是一夜未眠，但她卻好像安眠一夜，做了一個不願醒來的好夢。

太陽漸漸升高，窗簾也隔不住光線，越來越多的光縷穿過孔隙鑽進房間，它們擁著未除凈的灰塵共舞，給凱特琳和希米亞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光邊。

這樣恬靜的氣氛，希米亞連呼吸都放輕了，眨眼都怕驚擾了時光。

凱特琳就在這樣的凝視中顫了顫睫毛，抖落了飄在上面的陽光。

她從夢裡醒來，帶著一個柔和又寵溺的笑，親了親希米亞的額頭。像很多年前做的那樣。

早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