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衛子英垂下眼瞼，輕聲道，「爺爺，我想求你件事。」

「有什麼你儘管說。你是我的乖孫，不用求我，我也會答應。」

「只是這件事，只怕要讓爺爺為難了。」

「但說無防。」

衛子英咬住下唇，思來想去還是說了，「我想請爺爺把子萌帶去邊城。」

「邊城？」 衛天林心裡倒不是不願意照顧衛子萌，可是邊城現在正在打仗。衛子萌還是個六歲的小娃娃，將他帶到戰場上去，怎麼看也沒有呆在大將軍府里安穩啊！

衛子英知道他顧忌什麼，只好含糊的說道，「父親素來不喜歡子萌，總嫌棄他蠢鈍不會讀書。母親性子太軟，我年紀太小，怕護不住他。」

衛天林一聽氣得用力一拍桌案，「混賬東西？現在他已經混賬到這種地步了嗎？子萌是他親兒子。是他的嫡子！他居然生了扶庶之心？」

嫡子又如何？衛子英不說話。心道，我還是嫡長子呢。還不是一樣被那妾室害得服了蘊子丹。若是子萌再被她毀了……

「爺爺，你帶子萌走吧！」邊城雖然在打仗，但是都是真刀真劍，明面上的比拼。而且還有衛天林護著。衛子萌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這府里涌動的暗流才是讓人防不勝防。衛子英心寒的想，大將軍府原本是他家，應該是他最舒心，最放鬆，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現在他卻要在這裡時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甚至連最疼愛的弟弟也要送到血腥的戰場上。

這其中種種的無奈和辛酸如何要跟人道呢？

「我要去將那賤人殺了。」衛天林氣得站起身，說著就要往門口沖。

衛子英急忙攔住他，「爺爺，千萬不要。」

衛天林是鼎鼎大名的大將軍，戰功赫赫。卻要親手殺了兒子的愛妾，這件事如果傳揚出去，對他一生的清名實在是一個無法抹去的污點。

「她不過一個賤妾，如何值得你動手？」更何況，以衛承望對這愛妾的疼愛，如果真的讓衛天林殺了那妾室，父子之間只怕就會多一道無法抹滅的鴻溝。

更何況，還有衛子仁和衛子蘭。若是知道爺爺殺了自己的生母，這爺孫之間又當如何？

衛子英想得周密，爺爺對他真心疼愛。他怎麼能讓他老人家臨老了為了這種事毀了一生清譽？攪得家無寧日？

「爺爺，只要你把子萌帶去邊城。我會照顧好我和母親。等我日後長大了，這大將軍府終會是我說了算的。」

「好，好孫子！說得好！」衛天林就喜歡衛子英這萬事成竹於胸的模樣，自信、睿智。這才是他們衛家的好兒郎啊！

「你是我大將軍府的長子嫡孫。是我大將軍府的門楣。大將軍府只能由我的長孫來繼承。」衛天林斬釘截鐵的說道。

不管衛承望和他妾室想什麼主意，他都不會讓妾生的庶子繼承大將軍府。

衛子仁他又不是沒見過。和衛子萌同年，生得縮手縮腳，簡直就和衛承望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哪裡有半點大將軍的風範。

昔日衛晏將軍風姿絕美，氣宇軒昂。是皓國第一美男子。走出去誰人不稱道？誰人不眼前一亮？

衛子仁這模樣若是承了大將軍府，他怎麼對得起衛晏將軍？只怕死了連見祖宗的臉也沒有了。

衛子英說得對。只要他把衛子萌帶走了，暫時離開府里的這一攤渾水。對衛子英也是一種無形的保護。

就算那些壞了心腸的賤婢有心肖想不屬於他們的東西。只要衛子萌安然無恙，他們動手就會有顧忌。

更何況，以衛子英今年的手段，又有他在後面給他撐腰、立威。這府里的妖風應該不用多久就可以給壓下去了。

衛子英主意正，有心計。衛天林也願意提前培養他接手大將軍府。他既然覺得把子萌送到邊城放在他身邊安全些。這府里就留給衛子英好好折騰去吧！

「好，爺爺聽你的。我把子萌帶去邊城。等他傷一好，我帶他立刻動身。」

「多謝爺爺。」

「傻孩子，跟爺爺道什麼謝。趁我現在還在府里，你想做什麼儘管放手去做。爺爺全力支持你。」

「好。」

趁著衛天林在府里的時間。衛子英將府里的下人統統大換血。又從衛天林的軍營里調了些老實可靠的孩子回來專門貼身照顧保護衛子萌。

娟姨娘被那天晚上那血濺庭院的情景嚇壞了，一連病了好幾天。連飯也吃不下。

就這樣，府里新換的下人還天天要逼她過去給衛夫人請安。

他們都是衛子英買進來的，一進門就被這十歲大的主子好好的訓誡過一回。知道這府里該聽誰的話。

娟姨娘身體不好，他們管不了。衛大將軍的命令，他們是一定要嚴格執行的。

畢竟，那正院子里石板上的血跡可還沒有幹透呢。

娟姨娘身邊沒有一個得力可用的下人，每天還要拖著病體去給衛夫人那裡「學規矩」。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衛夫人恨透了她。衛承望寵愛她也就罷了。居然把她寵得生出了不該有的野心，這個賤人居然敢害她兒子。每天讓她跪在小佛堂里抄經。

幾天下來，她已經瘦了一圈。病得東倒西歪的。偏偏衛承望也跪在祠堂里反省。 根本沒人搭理她，更別提搭救了。

她們過得苦，這日子卻是衛子英 母子三人難得安靜祥和的日子。

好不容易等到衛承望出來。發現府里多了一堆認也不認識的新面孔。見了他雖然規規矩矩的叫著「老爺」。但是，一言一行全都只聽衛天林和十歲大的兒子。

這府里的權勢居然在他還沒察覺的情況之下，正一點一點的慢慢發生著變化。

眼看著娟姨娘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衛子蘭和衛子仁兩個孩子天天圍著他哭訴。衛承望也急了。

他也知道衛天林在家裡，他翻不起浪。更不敢對這個戰場上下來的父親多說半個「不」字。衛子英和衛子萌被衛天林護得跟眼珠子似的，他也伸不了手碰一下。

無計可施之下，他只好找衛子英談條件，以退下管家的權利為交換，換下了愛妾不用再每天去請安抄經。

衛子英不置可否。他早就知道會是這樣。

他的這位父親大人永遠這麼短視。否則也幹不出寵妾滅妻這貽笑大方的事情了。

他也不想想，他拱手讓出了大將軍府的權勢。換到了自己手裡。只要他將在大將軍府牢牢的握在手裡。衛承望和他心愛的妾室，哪裡還有再翻天的機會？

他既然想要一時的太平，那就如了他的願。讓他帶著他小老婆一家子繼續過風花雪月的日子吧！大將軍府，他提前接手了。

名正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