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碎雞蛋踢貓咪，

拆開枕頭怪脾氣，

摔了一跤沒人理，

王老先生歸了西。

深夜，一名醉漢剛贏了不少錢，美滋滋地扶著牆往家走，一時疏忽拐錯了條巷子，拐到了上占路上，這條路屬於未規劃地區，就連路都沒鋪上，還是泥地，一牆之隔的就是煙花巷子，花紅柳綠，嬉鬧歡笑。這一道牆彷彿隔絕了一切喧囂，牆的這一邊卻是寂靜黑暗，連盞路燈都沒有。醉漢扶著牆，將今天晚上吃的東西一併吐在了牆根後，他才認真端詳了一下周圍，發現自己走錯了路。

遠遠的，巷子深處傳來了敲梆子的聲音，「什麼年代了還有幹這個的？」醉漢揉揉醉眼，讓自己清醒了幾分，只見一個畸形的人影在陰影中行走，手裡高舉著一根棒子，敲著：篤，篤篤……有節奏而又怪異的梆子聲。聲音一點點近了，人影也走進了跨過圍牆照進上占路的燈光中，醉漢這才看清，那是一個幾近白骨的腐屍！他手中拿的也不是什麼棒子，而是他的小臂骨，缺失了手臂的那一邊衣服袖子隨著身體的動作而晃蕩著，風一吹好像要把他身上最後的肉一併吹走一樣，一路走來，地上滿是污漬，太黑了也只能看清是黑糊糊的一道，標誌著腐屍的行徑路線，他一邊走一邊用他的小臂骨敲打著自己的腦袋，四周突然安靜了，篤，篤篤。

醉漢嚇得不輕，屁滾尿流地就往反方向跑，可這條路卻莫名變得越來越長，那具腐屍不緊不慢的走著，但醉漢和他的距離卻越來越短，「不，不可能！我一定喝太多了……」醉漢這樣想著，這個年代怎麼可能有鬼？！正想著呢，那腐屍已然追到了他身後。這一次他的小臂骨可沒有敲在自己的腦袋上：「潤兒…回家啦！」

這擱四年前，鍾晟是絕對絕對的唯物主義者，加上剛畢業的衝勁兒，別提多勇猛了。這股子幹勁應該能維持個兩三年的，如果他沒碰到林清和的話。

鍾晟第一次見林清和是在案發現場，有個醉漢被人用鈍器開了瓢，下手之重不免讓人覺得是仇家報復，不然也沒有這麼個打法的。一共打了三下，那可是招招往死里打的，死者的腦袋凹下去一大塊，地上流著滿地的不明液體。鍾晟作為一個沒見過什麼大風大浪的新人，接過師父手裡的塑料袋就上邊上吐去了，一回頭就看見了林清和，身材纖長，長得清秀，一雙眼睛卻沒什麼神采，好像是別人非要拉他來看熱鬧一樣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在林清和身邊的是一個老頭子，看起來五六十歲，倒是慈眉善目的，估計是那個小夥子的爺爺，拉著來湊個熱鬧的。警戒線已經拉了起來，圍觀的人也被推後了不少，師父看他盯著人小夥子看，沖了過來一把拎著他耳朵就往回走，叫他驅散一下群眾。雖然地上的腳印早就被群眾們踩的亂七八糟了，但還是不能妨礙他們搜尋其他線索的。鍾晟又下意識的去看那個小夥子，只見他閉上了眼睛好像在嗅什麼東西一樣，片刻不到就皺起了眉頭低下頭去跟老頭說了什麼。估計是味道不好聞吧，鍾晟也抽了抽鼻子聞聞味兒，大夏天的，都一晚上了還能不出味兒嗎？再者說了，那地上紅紅白白的一片兒腥味，看著都讓人倒胃。那老頭點點頭，兩個人就往巷子反方向走了，這是不看了嗎？鍾晟伸長了脖子去看他們離去的背影，腦子裡一直盤旋著那個人的臉，倒也不是說鍾晟那麼注意人家他是個gay怎麼說，那小夥子的反應一點也不正常，像是見慣不怪一樣，根本不是來看熱鬧的。難道是犯罪嫌疑人？多項發現表明，有些犯人會在殺人後會再次回到現場，一種是不夠自信的，擔心自己有什麼證據沒清理掉的；還有一種就是太自信的，想要欣賞自己的「傑作」、想看見別人看見「傑作」的反應。而那個小夥子的反應卻又不符合這兩種情況……

「鍾晟！」師父一巴掌拍在了鍾晟的後腦勺上，他再遲鈍也能感受到背後師父那一股子蒸騰而上的怒氣：「又在偷懶！過來拿東西！」鍾晟悻悻然地蹭回了師父身邊，但又依依不捨地回頭看了眼小夥子行徑的方向，卻看見那人剛剛把頭回過去，是被聽見了嗎？還有這麼多人呢，丟人。鍾晟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接過師父手裡的東西就急匆匆地跑回了車上。

鍾晟卻沒想到再見到那個小夥子是這麼快，那是兩天後傍晚，他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正想著去商場買點菜晚上好好做個飯，卻看見那個小夥子一路追著一條野狗，那是一條放在狗堆里根本沒人會多看一眼的普通到極點的黃狗，而小夥子卻帥氣又時髦的模樣，就這樣追著一條狗真的是非常引人矚目。太過好奇他到底在幹什麼，鍾晟索性就跟了上去，兩人一狗跑了五條街三個巷子，就當前面的一人一狗拐過了路口，鍾晟覺得自己就快要跑斷氣打算放棄的時候，前方的巷子內卻傳來了狗叫聲，緊接著就是一個清亮的男聲：「說人話！」鍾晟正想著那小伙是瘋了嗎讓一條狗說人話，巷子里卻又傳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是是是……您就放過我吧，我真的什麼都不知…」「放屁，我都聞見你的味兒了，我找你好幾天了。」難不成巷子里還有人？鍾晟躡手躡腳地蹭到牆根去，只見那是一個死胡同，那人站在巷子深處，腳下是一條伏在地上的大黃狗，也沒別人啊，鍾晟想把頭再探出去一些，又怕被發現，只能扒著牆角偷看。令他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條大黃狗嘴一張一合，竟然吐出了人話來：「那是王老先生……那個老頭太古怪了，我只是路過他就追了半條街！」

「王老先生？」鍾晟不禁叫出了聲，這個名字像是他聽過的一首童謠，又不太記得童謠怎麼說的了。可就是那麼一叫，就讓胡同里的兩雙眼睛齊刷刷地釘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