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種種，是本座太過輕率，本座年近三十，古說三十而立，也該成家立業，生子衍嗣，方才不負先祖，不愧祖業。」

「本座已與棲崖谷少主定下了親事，就在臘月里，完婚後棲崖谷與望江樓就算聯姻了，此時局勢之兇險，我們兩派聯手，定能常處不敗之地！」

「莫要糾纏了，做回你的第一護法，本座還能留你！」

……

風晚之睡得迷迷糊糊，耳邊響起自己的聲音，隻言片語，卻能感受到絕情至極。

此時他似乎看到自己的靈魂飄了出去，踉蹌幾步，全身放空，胸腔內卻沉沉的，壓著無

數巨石一般的沉重而壓抑。

他甚至還能感受到，他的生命一點一滴自指尖的流逝。冷，冷到極致，卻又暖了起來…

似乎身體蕩蕩悠悠的慢慢升起，周身輕快，只是向著更遠的天…

耳邊倏然一聲聲的泣涕哀求…

他幹幹凈凈一顆心忽然又重了起來，心臟驟然一緊，似乎自萬丈懸崖上沉沉的摔了下來。

風晚之睫毛抖了抖，顧不得日光刺眼的痛感，皺著眉掙扎的張開雙眼……

已近晌午了，是他的竹黎殿，昨日他繼任樓主大典喝多了，結果一覺睡到了這時。

他掙扎著起身，洗漱的水已經被瑤止打好放在外間了，估計那丫頭看他睡得沉便不敢叫他，況且連著勞碌了半個多月，繼任的事情已經徹底辦完了，今日無事，也確實不需要早起。

他捏著額角套了身衣裳，踱到外間俯身洗了把臉，瑤止端著個青瓷小碗扣門進來，「樓主，您起了。」

她將裝著青梅湯的碗放在桌上，匆匆回身過來服侍風晚之洗漱梳頭。

「樓主，方才刑堂主方凜派人來請，說這兩日刑堂有件棘手的公案，方堂主不敢私自決斷。您可要去嗎？」

瑤止雖是風晚之身邊的一個婢女，卻是老樓主派下來的，人長得好看自不必說，更重要的是為人端正沒那些雜七雜八的歪心思，故而風晚之也甚是放心她，除了按例安排下來守衛的暗衛和巡視的侍衛，這麼些年風晚之身邊就她一個人在伺候。瑤止姑娘也就名正言順的接了上載下達的活。

風晚之從銅鏡里看著瑤止一雙手巧手順暢的為他束髮戴冠，「方凜身為刑堂主，斷樓中大小公案，近十年來毫無偏頗…今日竟還有他斷不了的案非要我去，呵。」

瑤止在銅鏡里看著樓主斂眸思索，雖知自己不該說這種話，卻還是忍不住提醒，「樓主，您年紀輕輕繼位，這些老一輩的堂主護法未必都心悅誠服這也是情有可原，不過今日就這般著急，也難說是真的出了事。」

「我知道。」冠束好了，藍色的發冠襯的他越發麵容白淨髮如潑墨，風晚之深吸一口氣，暫且將那個夢帶來的煩躁和不適壓在心頭，端起案上微涼的青梅湯一飲而盡，將外衣穿戴妥當。

「方堂主這般強勢的人難得『示弱』，本座自然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