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用手機點好餐，看著坐在對面與顧爽並排的男人，原本在自己請客計劃之外的夏望晨並不算陌生，但也僅僅止步於工作方面的接觸，他進公司做項目組長以來，這算是第一次一起吃飯，這個傢伙什麼時候和顧爽走的那麼近的？似乎以前一直沒聽顧爽提起過，難道這兩個人，是同類？

帶著這樣的疑問，沈牧不由的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夏望晨，一頭略顯凌亂的短髮並不讓人覺得邋遢，反而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略的朝氣，左耳耳洞上帶著一個小小的黑色耳圈，一雙閉著的雙眼下帶著深深的黑眼圈，就好像很久都沒有好好睡過覺一般，連這個等待上餐的短暫時間，也能閉目養神的小睡一會，他的一隻手肘抵著餐桌，手掌撐住自己的頭，尾指帶著一個黑色的小指圈，似乎跟耳圈是一套。

作為極少需要外出的項目組長，他的穿著似乎也非常隨意，棒球夾克、運動休閑褲、長袖T恤隨意的穿搭在身上，隨便的就像是從家裡出來吃便餐的人，但是，這樣的穿著卻也讓人感覺幹凈而舒適。

「項目部最近都挺累的吧，」一邊的薇以薰看著閉目養神的夏望晨，這女人似乎天生就帶著媽媽般的光環，「本來就沒幾個組長，一個人還得分管多個項目，瞧把人累的，應該提議秦總多招幾個人了。」

「咱們部門也不輕鬆，」路源雙手捧著茶杯，感覺就像個老幹部，「今年年初開始，項目量上漲的很快，現在基本上整個公司都在滿負荷運轉，秦總應該跟我差不多大吧，真是佩服他的能力。」

「秦翧就是個魔鬼。」閉著眼睛的夏望晨忽然開口說道，一句話，讓薇以薰和路源半天接不上話茬，似乎感覺到氣氛的尷尬，夏望晨睜開眼，抬起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這個，就是他逼出來的。」

「哎，這是讓你們這些年輕人好好磨練磨練，累積經驗嘛。」還是老路深諳公司各部門間表面的聊天套路，順便還拍了上司的馬屁，雖然秦翧並不在場。

坐在夏望晨身邊的顧爽倒是和往常一樣，一言不發，眼裡只盯著手機上的遊戲，手指不停的在熒幕上點著什麼，沈牧甩過去一個輕蔑的眼神，裝！接著裝他那個不善言談的內向角色。

「你們倆一直在同居嗎？」忽然，夏望晨把目光投向了沈牧，由於兩人面對面，這種被正面直視的感覺反而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

沈牧避開夏望晨的眼神，盯著手中的茶杯，「是合租，大學畢業開始的。」他並不喜歡夏望晨使用同居這個詞來形容他和顧爽之間的合租關係，這種詞讓他覺得不舒服。

但依然盯著他的人似乎並不在乎他故意替換詞語的說法，「誰在上面？」忽然問出的問題卻讓他不解的抬起眼看向對面的人。

顧爽一直在熒幕上點擊的手指僵住了，路源和薇以薰似乎也對這個前言不搭後語的問題感覺到納悶，兩人的眼神隨著沈牧一起，看向對面的人。

他們果然是一類人！忽然明白過來的沈牧瞟了一眼夏望晨身邊，依然低著頭的顧爽，忍不住冷哼了一聲，「你什麼意思？」他嘴裡裝作並不明白夏望晨的問題，心裡卻在暗暗的猜測著對面這兩個人的關係，能問出這種問題，估計是上過床吧，眼神這麼咄咄逼人，是把他當情敵了嗎？

似乎是感覺到沈牧語氣里的抗拒，夏望晨立刻解釋道，「你們不是大學也同宿舍嗎？我問的是，誰睡上鋪，我可是最討厭爬上鋪的，哈哈哈。」夏望晨說著，大笑了起來。

「我也是。」薇以薰也深有同感的笑道。

顧爽在一邊輕輕的嘆了口氣，放下手機站起身來，「我去趟衛生間。」

「一起。」身邊的夏望晨也立刻站了起來，兩人離開的背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後，沈牧遠遠的看著，心裡說不出的不爽。

這頓飯還真是有點食之無味，站在電梯里的沈牧有些無聊的盯著電梯顯示面板跳動的數字，儘管他也一直都在和路源，薇以薰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但眼神總會不自覺的看向對面的顧爽和夏望晨。

「先走咯。」走下電梯的薇以薰禮貌的朝電梯內要去32樓的倆人打著招呼，沈牧也隨著路源的腳步下了樓梯，他想回頭，卻強行按下了這個想法。

走到31樓的樓梯口，沈牧忽然停下了腳步，看了看自己前面有說有笑往辦公室走的兩個人，趁他們不注意，他悄悄的鑽入了樓梯間，推開門，他迅速朝32樓走去。

項目管理部是單獨的辦公室，在秦翧成為公司CEO的那年，也專門獨立出了一間辦公室給設計師們，用他的話說，設計師需要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來發揮自己的想像力，看上去好像也確實是那麼回事。

「喂！」走出電梯的兩人，正要在電梯間分開走向兩個不同方向的辦公室，夏望晨卻忽然一把抓住了顧爽的手臂，「說好咯，明天來我家，以後我保證不亂說話。」

顧爽用力拽回自己的手，瞪了一眼吃過午餐，喝過咖啡就能活過來的人，「順便管住你那個胡思亂想的腦子。」說完，便轉身朝設計師辦公室走去，他身後的夏望晨看著他的背影，暗暗揚起了嘴角，也轉身朝項目管理部的辦公室走去。

這頓飯讓顧爽吃的格外忐忑，上次在肯德基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沒想到夏望晨那個固執的傢伙今天又突然的冒了出來，因為知道他一直跟沈牧是好友的關係，故意在吃飯時提出一些一語雙關的問題，好在那個傢伙只是想用這種方式逼他就範，並沒確認他和沈牧會是伴侶關係，否則，就真讓他頭疼了。

在經過樓梯間的時候，忽然伸出的一隻手將他一把拽了進去，好在他看清了那個拽著他推開隔斷門的背影，否則他真可能大喊出聲，身後的隔斷門關上後，拽住他的人反手把他甩到了牆邊，這樣的力道他一點也不吃驚，算是這傢伙手下留情，否則自己可能會像籃球一般來個優美的拋物線。

「躲在這裡偷襲，還真不像你的作風。」顧爽仰起頭，朝面前的人笑著，他還真的很介意這樣的身高差，如果可以，他應該站在樓梯上跟這個傢伙說話，感受一下俯視的感覺。

撐在他耳後牆壁上的手臂打消了他邁上樓梯的想法，沈牧忽然俯下身，一張臉停在了他眼前，似乎再靠近幾厘米，兩個人的鼻尖就能碰上，「你的接吻遊戲，似乎還有別的玩家。」壓低的聲音很明顯帶著怒氣，這個傢伙在生氣，因為夏望晨嗎？顧爽的心臟開始慌亂起來，好不容易讓兩個人的相處融洽了那麼一些些，這是又要出什麼亂子了嗎？之前還以為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了，半路殺出個夏望晨，這是要功虧一簣？

「不是，」顧爽居然能感覺到自己語氣里的慌亂，「他只是……」

「只是眾多床伴之一？」沈牧這樣認真說話的表情，還真讓他覺得有些可怕，先入為主的想法幾乎容不下他的任何解釋。

顧爽忍不住咬住了嘴唇，他承認，在和沈牧有這場交易之前，他是有很多床伴，大多數都是去酒吧看上眼，開個房間一次發泄後就再無瓜葛的陌生人，他不會選擇身邊認識的人下手，因為他不希望產生任何困擾，反正對那些人不會投入任何感情，沒有必要有更多的交流，可是，他發誓，現在的自己只和沈牧發生過身體的接觸，而且僅僅停留在淺吻，哪怕說是兩張嘴唇快速的蹭了一下也不為過，他不敢奢求深吻，他害怕沈牧會厭惡那樣的自己，可是，如果現在他在這裡說了這些，面前這個人，會相信嗎？

「對這種事情有需求，很正常，」他終於說服自己冷靜下來，他盯著沈牧的雙眼，臉上露出無所謂的表情，「就像你不是也偶爾去保健會所包個夜嗎？這是兩碼事，對我們之間的交易沒有任何影響。」以往，每次沈牧約他陪著一起去什麼洗浴保健會所，他都明白那個傢伙是去做什麼，他反感那種地方，卻從來沒有拒絕沈牧的邀約。

面前的人似乎對於他的話無法反駁，只能用力的擒住他的下顎，他吃痛的皺起眉，嘴唇被面前的人快速碰觸了一下，「今天還剩兩個，」鬆開他的人退離開他的面前，「每天五個，我一個都不會少你的，18天後，你就立刻給我滾！」沈牧說完，快速的走下了樓梯。

樓下響起隔斷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顧爽閉上眼，深深的嘆了口氣，全身無力的靠牆蹲了下來，他的雙手用力的環住自己的雙腿，臉頰埋在膝蓋間，雙眼往外湧出溫熱的液體，他知道那是什麼，卻怎麼也止不住，他強忍著抽泣，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夠了，本來他就做好了被沈牧討厭一輩子的心理準備，為什麼還躲在這裡委屈的哭泣？趕緊收拾起自己那些沒用的眼淚，反正已經做好了要離開這個男人的準備，在那之前，享受自己強行討來的每一個吻就好。

顧爽用力的在膝蓋上蹭幹凈眼淚，雙手撐著腿重新站起身，兩個深呼吸之後，他終於離開了樓梯間，朝辦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