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他的心慌亂如麻。

電話那頭深深的嘆了口氣，「我現在在家，或許，我們應該一起商量後再決定。」

「……好。」片刻遲疑之後，他應道，轉身走出了案件調查科。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樂知秋的家，整個二組因為之前的交通事故，全員屬於休假階段，這也是為什麼面具人的案子被一組接手的原因，祁澔祤因為腦震蕩，還在醫院接受調養，慕果雖然還拄著拐杖，但卻申請出院回家休養，對她而言，寧願把這當做難得的假期，與孩子一起度過。

至於樂知秋，為他打開門的人手臂上依然纏著繃帶，雖然科里批了年假，這段時間卻一直都在私下幫他調查面具人整個組織的線索。

房間里溫暖著，所以，開門的人只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襯衣搭著淺色系的休閑褲，「快進來。」樂知秋讓出了進門的位置，眼神卻看向了他手中的文件袋。

辛宸望著屋內，雖然帶著讓他難堪的記憶，他卻還是強迫自己走了進去。

「你找到資料了？」在他身後關上門的人問道。

他緊了緊手中的文件，「嗯，」簡短的應道，「那個人是誰？」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卻又害怕聽見他熟悉的名字。

身後的人嘆了口氣，從他身側緩緩走過，「跟我來。」說著，樂知秋朝陽台外的溫室花房走去。

辛宸跟在樂知秋的身後，走入了全透明的玻璃溫室，室內空間並不大，卻滿眼都是綠色植物，或許這個男人的耐心便是在這些修修剪剪中磨練出來的吧。

「是有什麼東西要給我看嗎？」他環視了一遍整個溫室後，不解的問道。

「是。」依然背對著他的人應道，卻只是緩緩的解開了自己手臂上的繃帶，當繃帶被全部拆除時，樂知秋抬起手臂，彷彿在欣賞著自己新鮮的傷疤。

辛宸默默的看著樂知秋的舉動，那傷疤的位置卻驚的他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從側面刺入的貫穿傷，和他留給面具人的一模一樣，樂知秋側過臉，望向他的餘光，帶著讓人發冷的笑意。

逃！他本能的轉身想要衝出溫室，卻被早已等在門外的黑衣人堵住了去路，冰冷的槍口頂住了他的額頭，他的眼前是那張熟悉的面具。

一雙手從他身後伸出，摟住他的肩膀將他強行按入懷中，「如果你能一直這麼聽話該多好，」耳邊樂知秋的聲音帶著笑意，「當然，如果當年夏歆能像你這樣聽話，就更好了。」

這種熟悉而又殘忍的說話方式讓他在瞬間確認了真相，「混蛋……唔！」他正準備掙脫開，卻被一塊手帕捂住了口鼻，刺鼻的味道讓他眼前的一切都變的恍惚了起來，在失去意識的剎那間，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生活是如此的可笑，逝去的，都是真實的，而留下的，卻都是虛假的，這就是一切的真相嗎？

手腕處拉扯的痛感隨著他意識的蘇醒逐漸清晰著，身體無力又沉重，這好像是讓自己手腕劇痛的原因之一，辛宸強迫自己睜開雙眼，看清此刻的處境。

一隻明晃晃的手銬緊扣在他的手腕上，一根鐵鏈從上方垂下，再從手銬的中間繞過，將他的雙手高高拉扯住，他站直身子，用力的扯了扯，雙手依然被固執的鎖在他頭頂上方。

他的身上只穿著一件長袖的睡衣，這件衣服他記得，是樂知秋的，寬大的長度剛好到他的大腿，但是，赤裸的下身卻讓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從腳底傳來的涼意。

這是一個四面都是水泥牆的房間，沒有窗戶，光源來自房頂那一盞昏暗的橘色燈泡，裸露在外的連接線上纏著蛛網，在他的左前方，是這個房間里唯一的出口，一扇灰色的鐵門，門內沒有鎖，應該需要從外面打開。

他的正前方是一張單人沙發，這簡單的陳設讓他聯想到暗無天日的審訊室。

他用力吸了一口房間里的空氣，雖然冷，卻不至於刺骨，帶著泥土和青草的濕氣與味道。

這裡是樂知秋溫室花房的地下！他的心裡得出了結論。

鐵門被推開，依然穿著淺藍色襯衣的男人走了進來，手中是寫著「雲墨」兩個字的文件袋，那張他熟悉的臉，此刻彎起嘴角淺笑著，隨意的坐在單人沙發上後，一手抵著沙發扶手撐著頭望向他。

那雙眼睛從他的指尖緩緩下移，就彷彿在認真的欣賞一件精美的工藝品，不放過每一個細節，這眼神中的肆無忌憚讓他不安，他下意識的拉扯被拷住的雙手，只響起鐵鏈晃動的聲音。

欣賞著他的掙扎，樂知秋揚起了頭，微眯起的雙眼緊盯著他的臉，「你把資料放哪了？」說著，他扔出了手中的文件袋，袋內散出幾張空白的A4紙。

「你就沒什麼要和我說明嗎？」他反問道。

文件里本來就只裝了空白的紙張而已，這是他想到的主意，即便要誘捕，也未必要用真的資料做誘餌，只是沒想到，他擔心的事依然發生了。

樂知秋嘆了口氣，「你希望我說明什麼？跟蹤裝置也好，監聽裝置也罷，現在應該正幫忙帶著調查科的人兜圈子呢，」說話的人輕蔑的笑道，「帶著這麼齊全的裝備來找我，難道不是都已經明白了嗎？」

他皺起了眉，終於明白了自己被脫光的原因，但樂知秋並沒有完全說對，他並沒有想到面具人會是他，但不得不承認，此刻他的心裡卻好像鬆了口氣。

「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他繼續問道，「你明知道資料被我爸藏起來了，不是嗎？」

樂知秋的笑容染上了一抹殘忍，「很簡單，我討厭不聽話的孩子。」他用輕鬆的語氣說道。

「那邊燚呢？」他敢肯定，那是個視樂知秋的命令如唯一的人。

「一個完成任務的棄子而已。」樂知秋不以為然著。

「豐壽承，他曾經是你的老師！」他厭惡著這種輕視別人生命的態度，那張和以往完全不同的面孔，讓他憎恨的想吐。

「老師？」樂知秋挑了挑眉，「要不是因為他，也不會有現在的我！」樂知秋站起身，緩緩走到他面前，湊近他的臉笑道，「你嘗過沒有童年，沒有朋友，沒有感情的滋味嗎？明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工具，卻還得努力活下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