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得太晚了！」宋翊抓著他的衣角，痛哭流涕的樣子還印在姜文洲的腦海里，那絕望又無助的模樣，像是要將自己所有的血淚都哭出來。

他心不在焉地回到了蕭家，卻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味。

正巧此時，蕭衍聽到了開門聲出廚房查看，看到來人是姜文洲，他笑著向姜文洲招了招手：「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剛做好~」

姜文洲敷衍地唔了一聲，換了拖鞋，慢慢走進了廚房。

其實到現在看蕭衍這幅圍了圍裙，站在灶台旁，細心烹調的樣子，姜文洲還是覺得有一絲不真實。

他看著蕭衍正在用湯勺順時針攪動著湯鍋里的咖喱，隨口問道：「你今天不上班嗎？」

「宋家覆滅的大好日子，不休個假，慶祝慶祝嗎？」蕭衍美滋滋地回答他，盛了一碗咖喱，遞給了姜文洲，期待地看著他，「快嘗嘗看好不好吃？我媽說像我這種水準的，還是先做做半成品比較好。」

畢竟咖喱塊是現成的，蕭衍要做的就是切切土豆，切切洋蔥，將一堆東西扔進湯里就好，一項容錯率極高的食物。

姜文洲喝了一口，點了點頭：「好吃的。」

蕭衍今天的心情是顯而易見的好，更沒像以往那樣懷疑他的話，倒是心情愉快地哼起了歌，又朝著樓上大喊：「媽！媽！我咖喱做好了，你快下來嘗嘗看！」

姜文洲彆扭地看著他，又不想打擾他的好心情，卻也想和他說清楚：「蕭……蕭衍」

「嗯？」蕭衍回過頭，看著他，玲瓏剔透的眼珠子在眼眶中轉了一圈，明白了他的心中所想，他找了個牆面，愜意地靠了上去，問道，「有什麼想和我說的？還是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姜文洲心中閃過了浩兒兩個字，但他不斷地暗示自己是聽錯了，只是闡述著自己救出宋家母子後發生的事：「他們暫時沒地方住，所以我就帶他們回我家了。」

蕭衍神色一冷，將湯勺扔進了鍋里，怒道：「說了不準去那種吃人的地方！你有沒有腦子啊！你……」

蕭衍又嘆了口氣，走近姜文洲，檢查著他的身體：「嚴不嚴重啊？上藥了沒，要不要我替你上藥？」

姜文洲躲開了蕭衍的手，連連搖頭：「我爸沒打我，他……他好像……還挺開心的。」

蕭衍的神色顯得有些詫異，又很快釋然了下來：「因為你帶他認定的媳婦去見他，所以他老人家自然不會生氣，是我多慮了。」

「不過，姜文洲，你之後打算怎麼辦？這之後，你爸不催你們結婚，我就不姓蕭。」蕭衍幸災樂禍地看著姜文洲，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感嘆，「嘖嘖，多麼感人的愛情故事啊。一方家道中落，一方不離不棄。」

姜文洲俯身在蕭衍的嘴角悄悄耳語：「那你姓姜，好不好啊？」

「去你的！死也不會和姜思凱一個姓的。」蕭衍踹了姜文洲一腳，催促他，「你趕緊說啊，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佳偶天成？」

姜文洲面色難堪地搖了搖頭：「不會了。」

蕭衍疑惑：「啊？」

姜文洲解釋道：「我爸不會再要求我娶宋翊的。」

蕭衍更加疑惑：「怎麼會？現在他都住你家了，還不馬上就爬上你的床了？雖然吧，你不住那。」

姜文洲有些難以啟齒，紅著臉張了半天的嘴，就是發不出一聲，倒是蕭衍喋喋不休的問他說著什麼天仙配，患難見真情之類的，姜文洲被逼急了，大聲地吼道：「宋翊被宋竣完全標記了！」

姜文洲說完，便捂住了自己的嘴，羞窘地蹲在了地上。

「啊。原來如此。」蕭衍似乎並沒有什麼道德觀念，只是客觀地評價著，「這很正常，被S級alpha標記後，一般alpha不敢覆蓋他的標記的，的確是很有效地保護了宋翊。宋竣真是個狠人，這法子都想得出。」

姜文洲蹲在地上，滿臉通紅地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提醒道：「可……可他們是兄弟啊。」

蕭衍噗嗤笑出了聲，重新走到灶台旁，拿起了湯勺，攪動咖喱：「那你告訴我，這個世界上90%的人是bata，而alpha和omega分三七開，你讓一個離開了alpha羽翼保護，什麼生存能力都不具備，只會做飯洗衣的omega怎麼逃過那些如饑似渴，如狼似虎的alpha？他要如何才能不做alpha的附屬品，或者再惡劣點說，小寵物，小X奴。」

姜文洲低著頭，看著翠綠色的地磚，沉吟了片刻：「好像……是被標記了比較好。」

因為宋竣是S級的alpha，S級以下的alpha畏懼他的信息素，就算打著宋翊的主意也會打消主意，而S級的alpha本來就可遇不可求，高階級的alpha也不屑於去覆蓋別的alpha的標記，而這之後宋翊也不會再有發情期的困擾，除了道德上必須譴責外，似乎沒有什麼可以批評的地方。

「不過啊，也不乏趣味獨特的alpha，專喜歡覆蓋別人的標記，最愛人妻什麼的，還喜歡那種堅決抗議的床上遊戲，那宋翊豈不是……嘖嘖」姜文洲這才剛被自己說服，蕭衍又開始給他下猛料，「而且，標記被覆蓋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啊，你說會不會戰死床上什麼的？」

姜文洲忍無可忍：「蕭衍！」

蕭衍賤賤地笑了一下，他彎著腰，撫摸著姜文洲的腦袋：「你真是太可愛了，姜文洲。就為了這麼點事不開心，至於嗎？還是說你還想著你的小媳婦，所以心有不甘啊？」

「我哪有！可……」姜文洲反駁，他又捂住了臉，低聲道，「可他們始終是兄弟。」

蕭衍攤了攤手，替他開解：「你有什麼好糾結的。這件事他們兄弟倆是自願的。先不說宋翊究竟是為了自保還是什麼的，但宋竣一定是對自己弟弟懷了不一般的心思，現在能在入獄前瀟灑一回，倒是做鬼也風流了。」

「什……什麼？」姜文洲吃驚地抬起頭，「我……我以為是不得已。」

蕭衍摸了摸下巴，點點頭：「宋翊大概就是不得已而為之了，畢竟那天看上去他這麼喜歡你。但宋竣絕不是。不知你還記得麼，宋翊問你，是不是只要他家幫了你家，你就會娶他。但實際情況是你熱臉貼冷屁股了好幾次都沒讓宋竣出手幫你，是宋竣不讓你娶他。而你姜文洲，那時候巴不得賣給宋翊吧？又怎麼可能不願意娶他，是宋竣騙了宋翊。可宋竣又為什麼要這麼騙宋翊呢？而那時候宋翊明明在病床上，只要嚴加看管，他又怎麼會看到電視上你被我當狗溜的場景，而崩潰發瘋呢？姜文洲，你猜猜看，宋竣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姜文洲紅著脖子申明：「我那時候沒有想要賣給宋翊！我自始至終都說了不想娶他！」

「那你虧大了啊，姜文洲。你看，你賣給我，要當狗。但你賣給宋家，是去當金龜婿的。」蕭衍替姜文洲遺憾道。

姜文洲呲牙：「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陰陽怪氣！！」

蕭衍聳肩：「那我不說了。」

姜文洲挫敗地在地上畫著圈圈，時不時瞄著蕭衍還不錯的臉色，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宋竣喜歡宋翊，又趁這個機會，把宋翊給標記了，是嗎？」

蕭衍輕哼了一聲：「宋翊也不無辜，他也是想要在亂世中保全自己，才和自己的親哥哥做這種事的，他們兩人都是自願的。」

姜文洲又回想起宋翊頹廢地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的樣子，搖了搖頭：「但若是宋翊有選擇的話，他一定不會答應的。」

「我要是宋翊，我的選擇就是……」蕭衍勾唇，彎下腰，直視著姜文洲的眼睛，堅定地如珠峰上永不融化的冰峰，「不做。」

就算是將來可能被其他alpha當成寵物，當成奴隸，過生不如死，大不如前的日子，但他蕭衍也絕不會為了一時的安定而答應做這樣的事來苟且偷生。

蕭衍相信只有靠自己才能好好的保護自己。

姜文洲被蕭衍眼中的堅定吸引，像是飛蛾都會被光亮吸引一般。

「什麼不做啊？」一個溫柔的女聲笑著質問道。

蕭衍的眼睛亮了起來，他站起來，雙手展示著自己的勞動成果，興奮地：「媽，媽~我做好了，快來嘗嘗！」

蕭母的眉眼彎彎，款款走到灶台旁，拿起了湯勺，銜了一口。

「怎麼樣？」蕭衍眨著眼睛，炫耀道，「我加了椰漿解辣，還有香茅調香~行不行嘛？」

「小洲為什麼蹲在地上？怎麼了？」蕭母的黛眉微蹙，又撇了撇嘴，「好像太淡了，再加點鹽。」

「淡了？」蕭衍認真且嚴肅地嘗了一口，認同地點了點頭，從調味罐中拿出了幾個白色晶體，一個個在拇指上試味道。

蕭母的眼神一直盯著姜文洲，讓蕭衍不得不解釋道：「哦，沒什麼，就是今天他去救宋家母子，結果發現宋翊被別人標記了，然後就這麼一副死樣子了。」

蕭衍的解釋並沒有什麼錯誤，但連起來的邏輯卻讓人產生了誤會和歧義，似乎姜文洲這幅模樣的原因是因為宋翊被人標記了。

蕭母不解：「為什麼要去救宋家母子？小洲你和他們沒有什麼關係吧？」

「有！當然有！」蕭衍替姜文洲回答著，他用食指蘸取了點白色晶體，放在舌尖細細品味，輕聲道，「哦，這是糖。」

他放下調料罐，又取了一個，繼續道：「他可是宋家的前女婿呢。」

蕭母忽然噗嗤笑了出來，她慢慢蹲下身子，拍了拍姜文洲的肩膀：「小洲，你沒發現蕭衍在吃醋嗎？趕緊和他道個歉。」

姜文洲感覺整個世界都通明了起來，那些道德上的糾結在這一刻都不算什麼，被姜文洲拋之於腦後，他激動地站了起來，湊近了蕭衍；「蕭……蕭衍……你在……」

「吃你個鬼的醋！」蕭衍打斷了姜文洲的話，他將一整瓶陳醋扔進了咖喱湯中，「你知道，如果宋翊有選擇，他會做什麼嗎？！」

「他會讓你完全標記他！就像宋竣所做的，美其名曰，讓他免於其他alpha的魔手！」他揪住姜文洲的領子，憤怒地盯著他，「你竟然還在想要是早於他被標記前救了他該有多好！姜文洲！你個傻子！」

「給我把那桶咖喱都吃了！一滴都不準留！」蕭衍鬆開了手，大步向廚房外走去。

蕭母驚訝地捂住了嘴，等蕭衍走後，拍了驚魂未定的姜文洲，安慰道：「小洲，沒關係，不用吃的，那……」

蕭母看了一眼，那瓶深深扎在咖喱中，正源源不斷流出的陳醋，似乎都能看到有什麼黑氣冒了出來。

她強顏歡笑地繼續道：「衍兒是開玩笑的，不用吃的。」

蕭母悄悄瞄了一眼廚房外，確定沒人後，又掩住手在姜文洲耳邊輕輕告密：「他就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