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止西睜開眼又閉上，又再次睜開。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看不到一絲光。

這該不會是瞎了……吧？安止西仔細回想他進行側寫的喪屍大體是個什麼模樣——眼眶空洞洞的，還真有瞎了的可能。

「啊……啊啊……啊……」就在他半信半疑喪屍的身體狀況時，安止西進行側寫的這隻喪屍張開嘴叫了幾聲，可以聽出它較其他喪屍的明顯不同之一，就是啞了。

不僅是個瞎子，還是個啞巴。安止西開始盤算，憑藉這大打了不知道多少倍折扣的感官，他還能得到多少關於遊戲的線索。

倏地後頸一疼，安止西側寫的喪屍整個都被提了起來，雙腳離地懸空著。

「不錯不錯，是個好苗子，只可惜，這下你是找不了你的哥哥了。」

A博士的聲音！安止西第一時間辨認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

「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啊，誰讓你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放心，你哥哥那裡我另有辦法，但是在此之前，你就會成為我的收藏品之一。」

「你很快就可以結識很多朋友的，哈哈哈哈哈！」A博士的聲音在地下室里回蕩，久久沒有消失，被他提著脆弱脖頸的孩子止不住地咳嗽，身子顫抖不已。

哥哥……難不成我側寫的這個喪屍就是阿泰的妹妹？安止西不敢相信自己非酋體質能這麼湊巧。

女孩所受的痛感全部傳遞到了安止西的身上，他感覺舌根像被烙鐵燒過一般，又被一股蠻力向外拔出，最後冰冷的觸感貼上了他的舌根。

咔嚓一下。

安止西的舌頭立刻升起火辣辣的燒灼，下一秒，連帶耳膜都被阿泰的妹妹的慘叫聲震出耳鳴，大腦一片混沌，失去視覺後，其餘感官變得越發敏感，引發充斥身軀直衝腦門的痙攣，這種被迫同步了五感的側寫，竟不如一死來得幹脆。

折磨還沒結束，阿泰的妹妹似乎是被A博士輕輕拍了一小巴掌，緊接著又被卡住下顎。

「可惜了，牙長歪了，敲下來做標本不太好看。」A博士的語氣中甚至透著一絲惋惜。

對方草菅人命的態度直白且惡毒。難以名狀的怒氣自安止西的胸腔往上涌，但他只是從阿泰的妹妹這一視角來經歷一段無法挽回的悲劇，除了感同身受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就在阿泰的妹妹疼痛難忍即將要暈過去的前一秒，他突然聽到A博士語氣平靜地叫出了一個名字。

「阿泰。」

A博士是在這時候被阿泰發現的？！

安止西尚未分辨事情的發展動向，就已經隨著阿泰的妹妹一起昏迷了過去。

等他從側寫狀態脫離出來，第一時間承受的就是使用技能後帶來的副作用，舌根陣陣發辣發麻，灼燒的疼痛如同傷口潑硫酸，嗆得他喉間呼呼作響，密密麻麻針扎般的刺痛在胸口蔓延。

「你怎麼樣了？」何子卓的聲音在黑暗中猶如清冽的泉水灌耳，稀釋撫平了安止西胸腔內大半淤堵。

得到喘息的機會，安止西重新躺倒在地，任憑重進長出的呼吸聲在地下室傳開。

看來側寫不能經常用，明明才使用了兩次。他想，但也清楚前方未知，用不用毫無定數。

緩過一口氣，安止西視線逐漸清明，坐起身，才發現他們此刻的位置已經看不到籠子和喪屍，甚至喪屍發出的動靜都微弱了許多。

何子卓在自己側寫昏迷時，將自己移動到了更隱蔽的角落裡。

沒空多想，安止西不敢再耽擱時間，迅速把側寫經歷到的事敘述了一遍。

因為「側寫」的原因，他看事情的角度正相當於當局者，若有像何子卓這樣的旁觀者，說不定能從某些細節上發現有用的線索。

何子卓聽完，一手抱臂，指尖點著下巴，最後搖了搖頭:「目前我們只找到過Mr.J和A博士的日記，沒有阿泰的，線索太少。」

「那……」安止西撐在身側的指節微動，指腹緊貼冰涼的地面，向掌心內蜷縮，慢而使力地握到了一起——

「我再試試有沒有別的喪屍可以側寫。」

才打算之後減少使用「側寫」的次數，可他也意識到眼下的進度並不樂觀。就算作為一個運氣並不好的非酋，安止西心裡仍存著僥倖：再試試，也許不會像上次那麼慘呢？

哪知何子卓神色一凜，眼疾手快止住安止西準備再次使用技能卡的行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你最好不要再用。」

安止西啞然。

這是……在擔心我吧？

他抱著丁點心思，抬眼去觀察何子卓說出這話後的表現，而對方看上去不知所覺，繼續在一旁提議：「再找找吧。」

安止西：「……」

「行。」

壓下心底不合時宜的觸動，安止西同何子卓分散開在地下室又搜查一番。

沒有新的收穫，他們只得決定離開地下室。

踏進電梯，就在門合上的一瞬間，安止西卻突然出聲：「哎，等一下！」

他似乎看到有個黑影從門外閃過，撲到電梯門旁去按開門的按鈕，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哐——！」電梯門猛地遭到劇烈撞擊，整個都朝電梯里凹進一塊。

站在電梯門旁邊的安止西被這突如其來的撞擊波及到，身子一下摔飛出去，所幸被何子卓接住。

電梯停了，門外的衝撞卻還在繼續！

何子卓甩出獵槍，對準電梯門，身子下蹲，頭也不轉地對安止西說道:「踩上來，走上面。」

安止西立即領會照做，借著兩人重疊的高度，用足力氣去推那塊鋼板。

「砰！」

門外的撞擊越來越凶，安止西已經將頂部出口打開，兩手扳住了開口邊沿。

何子卓咬緊後槽牙，借獵槍的支撐，身子上抬，把安止西託了上去。

「吼——！」門外怪物的嚎叫如雷貫耳，彷彿就在臉前。

「轟隆！」電梯的門被徹底破壞，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中間一個窟窿大開。

怪物發出勝利的吼叫，衝進了電梯。

電梯里空空如也，人消失了。

另一邊，已經逃脫出來的兩人一步也不敢停地向樓上跑。

不知道衝到了幾樓，安止西腳下猛地一絆，一個趔趄磕在樓梯台階上。

「卧.槽！咳咳咳！」

安止西顧不上下巴連著兩排牙被撞擊的劇痛，刻不容緩地撐起身子繼續逃命，直感覺肺部的氧氣少得可憐，一口氣沒上來又被口水嗆到了，只得停下來猛咳一通。

何子卓向後看了一眼絆倒安止西的東西，下面已經沒有東西追過來的動靜，便上前拍打安止西的背：「要不要緊，不然先歇一歇。」

安止西邊咳邊擺手，腳踩在上一層台階還想接著走。

何子卓便不再勸，架起他一邊胳膊搭在肩膀，方便兩人繼續爬樓。

「呼——！那個……到底是什麼東西？」安止西腳步逐漸穩下來，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才開始問起剛剛的生死一線。

比起錯過遊戲規則的安止西，何子卓還是稍微了解一些內容：「舔食者，目前我還沒有把握能毫髮無傷地打過它們。」

「它們和『掠食者』比起來呢？」安止西想著，就撞電梯那架勢和速度，可比「掠食者」難糊弄，若是設定上比「掠食者」還強，何子卓處在「專家模式」豈不是更艱難了。

結果沒有等到何子卓的回答，反而接受到對方意味深長的一暼。

安止西莫名心虛：「呃，不是吧，比那bug還厲害？」

「那倒沒有。」何子卓頓了頓，選擇了給予一定的提醒——

「這些我們都可以盡量避開，所以，你的讀檔就好好存著吧。」

他沒忘記之前安止西是因為什麼而浪費的存檔，也不想對方再產生什麼為一個「專家模式」而奮不顧身的想法。

安止西移開目光，腦海中閃現出的卻是自己復活後被何子卓抱住的那一幕。

在這個遊戲世界裡，只有對方的溫度是最真實的，帶給自己滿懷的安全感。

眼下富有安全感的對象已經把話提示到這個份上，安止西只剩聽從勸告這一個選擇，他抿了下嘴，然後點頭說了聲好。

只是答應，何子卓面上看起來還是不太相信，但他也不是會追問到底的性格，只能盡量不讓自己再深處險境，也不給安止西製造腦充血送存檔的機會。

總歸還是因為他們太弱，且現在線索找得稀碎，看似明白了劇情，琢磨細節又發現什麼也不會。

「不知道郭新年和蕭夜現在在哪兒。」安止成功轉開話題，舉起手機環顧四周——他們此刻逃到了5樓，再往上便是只有坐電梯才能進的天台。

然而電梯已經徹底壞掉，無法運行，連五樓的樓層都塌得七零八落。

「其實有蕭夜在，他們大概不會有什麼事吧。」在發生動蕩的複印室里見識過蕭夜歐氣的安止西自我安慰，得到何子卓贊同的點心，稍稍放心了。

此刻接近凌晨三點。

距離遊戲結束還有三個小時。

可不管是隱藏劇情，還是遊戲主線，他們搜集到的線索都還不能串在一起，疑點太多，全部靠猜。

時間越發緊迫，接下來他們該去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