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控制台前的人影聽到聲音站直身體，轉過了頭。

安止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A博士？！」

A博士整個人佇立在控制台前，神色慌張，被安止西突然一喊，手上機械化的動作竟然停住了。

安止西迅速衝上去，焦急地一把揪住A博士的衣領：「你快告訴我！何子卓在哪？」

「你們抓來的那個男生在哪？！」

A博士木訥著表情，彷彿是聽不懂安止西的話。

「A博士！」安止西晃了晃他的肩膀，A博士這才回過神來。

他抬起一隻顫顫巍巍的手，指向了其中一個方向。

安止西立馬鬆開他跑了過去，果然看到最近的玻璃罐里，何子卓被泡在透明的營養液中，緊閉著眼睛，鼻子上掛著水下呼吸器，一串串氣泡冒出來。

還活著！

安止西敲了敲玻璃，何子卓已經昏過去了，除了正常的呼吸，沒有任何的反應。

玻璃罐頂端的紅燈亮著，記憶清除的程式已經準備開啟，安止西在四周摸索能打開罐子的開關。

然而A博士在安止西身後抓住了他的胳膊，嘴裡說著什麼，雖然發不出聲音，但是意思很明顯，程式開啟就不能停止，也不可以停止。

安止西渾身的毛孔都散發著急躁因子。

到底是為什麼必須要清除掉何子卓的記憶？！還是說這是他們離開遊戲必要的代價。

為什麼非得是何子卓？

安止西深吸了幾口氣，強制自己平靜下來，眼睛緊盯著A博士：「A博士，我姑且還稱你一聲博士，我不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但如果不是非他不可的話，就拿我自己來替他！」

水「嘩嘩」地還在往下噴灑，A博士頓住，臉上表現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良久，他看著安止西，緩緩地搖了搖頭，最後走回到控制台前，停止了記憶清除的程式，將玻璃罐打開。

安止西扶住何子卓的身體，將他背到了自己身上。

A博士轉過身，走到他們兩個人面前，安止西被水再次沖得眼前模糊，抬手抹掉臉上的水，就見A博士伸出了手，手上拿的是一張技能卡。

歸零。

安止西接過技能卡，看到上面標註的兩個字，意義不明。

「這是什麼意思？」安止西抬頭問A博士。

然而A博士從頭到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布滿了皺紋的臉看起來十分滄桑。

如果不是知道他幹過多麼喪心病狂、傷天害理的事情，禍害了多少稚嫩的生命，如果不是安止西見過被摧殘的阿泰是什麼模樣，甚至經歷過阿泰的妹妹同樣的痛苦，他或許還會稍微同情一下這個想要拯救自己孫子的老人。

但現實是安止西已經恨透了，可又不得不靠著A博士提供線索離開這裡。

這麼想著，安止西突然感到一陣頭暈，下一秒熟悉的感覺湧現了出來。

強制側寫？！

側寫誰，A博士？

偏偏這個時候，自己還沒來得及叫醒何子卓……

安止西在心底罵了一聲，意識消失前還在擔心何子卓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A博士會不會出爾反爾再次清除何子卓的記憶。

似乎經過了一段漫長的時間。

安止西被滴到臉上溫熱的液體驚醒。

「滴答！」

「滴答！」

他條件反射地伸手抹臉，鼻尖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兒。

安止西徹底清醒，從地上坐了起來，才發現雖然側寫指定的是A博士，但自己並沒有附在A博士身上。

看清楚眼願景象的安止西猛地吃了一驚——這次的強制側寫讓他又回到了那個掛滿幹屍的地下空間里。

只是這一次，屍體不是已經風幹的狀態，而是一片血肉模糊，甚至有的還在滴血，安止西剛剛感覺到的臉上的液體，恰好就是他頭頂那具屍體滴落下來的。

知道真相的安止西晃晃腦袋，接著站起身朝四周觀察一圈，這個情形，自己不是處在A博士的視角，也完全不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的樣子。

他抬頭掃了一眼那些血淋淋的屍體，猜想著如果這裡不是A博士的失敗實驗體的放置場所，那多半就是Mr.J的。

在大火燒起來的時候，因為正門被強行關閉，一幹研究人員只能走逃生出口，Mr.J應該是怕其他人發現這個地方，所以將電力室的逃生出口關掉了。

也許是Mr.J沒想到研究所有一天會到開啟這個隱蔽逃生出口逃命的地步，才有天大的膽子造出這麼一個駭人的「屍體倉庫」。

這簡直就是大型的屠宰場！

想來就是如此，何子卓得到的線索上才會寫——Mr.J在電力室把逃生出口給關掉了。

安止西有了個大概的猜測，眼下想去找找他和何子卓之前推開的那扇門。

地面上到處都是從屍體上滴落下來堆積到一起的血，黏糊糊得十分噁心，安止西本想繞過去，又怕時間來不及，於是連嫌棄也顧不上，直接無視掉踏過它們，盡量按照在電力室下面摸索逃生出口的路線走。

逃生出口的門還在，鑒於上次的經驗，貿然過去打開可能會有危險，安止西小心翼翼地湊近後，耳朵貼著門打算先聽聽裡面的動靜。

門卻像何子卓開門那次一樣，發出「嘎吱」的響聲，自動開了。

安止西貼著門的腦袋往後一仰，迅速退開，和逃生門保持一段安全的距離。

門後既沒有快被燒成焦炭只剩下骨頭的胳膊和手，也沒有大火，更不是A博士的秘密實驗室。

門後出現的是兩個人——A博士和Mr.J。

準確的說，是Mr.J將處在昏迷狀態的A博士拖了進來。

安止西對這兩個人的模樣再熟悉不過。

Mr.J拖著A博士逐漸走近。

安止西發現Mr.J根本看不見自己，便湊過去看了一眼A博士的狀況，他的後背有一道極深的傷口，滲出來大量的血，染紅了他身上那套整天都穿著似乎從來不換的白大褂。

Mr.J將A博士丟在了地上，奄奄一息的A博士悠悠轉醒。

「A博士，你終於醒了。」Mr.J的嘴角扯起一個惡劣的弧度，「來看看我的傑作吧。」

A博士看到眼前的場景，驟然睜大了眼睛：「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