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在下雪。」

安止西窩在房間里正在打遊戲——連連看，就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還有剛拜完年回到家的安女士的話。

「嗯。」

房間里開著暖氣，暖烘烘得安止西整個人慵懶到不想動彈，連話都很少說，眼睛還處在半眯狀態。

安女士敲了敲安止西的卧室門：「你不出去玩玩兒嗎？」

「等會兒……等會兒吧。」安止西低著頭還在琢磨兩個紅色豬頭的圖案該怎麼連到一起。

手機熒幕上就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出來玩兒啊年輕人！」唐沐子給他發了微信。

安止西忙不迭撇掉那條消息，再去看他的連連看——每一關都有時間限制，剛剛兩頭豬已經浪費了他不少時間。

果不其然，遊戲界面里有「GAME OVER」的字樣跳了出來。

「我果然還是不適合打遊戲……」

「這個唐三木，竟會挑時候。」安止西退出連連看的遊戲界面，嘀咕著重新去看那條未讀信息。

手機又「叮叮叮」收到幾條。

「你放假了吧！」

「趕緊的，來母校探險呀！」

「你家大佬也在。」

「再不來我們就把他拐跑了。」

安止西原本懶洋洋半眯著的眼睛立馬睜圓，騰地起身，被暖氣烘跑的精神勁兒全躥了回來。

「十分鐘，我馬上到！」安止西抓起床上的外套穿上，一邊還舉著手機給唐沐子回了條語音，衝出房門噔噔噔往外跑，「媽！我出去了啊！」

「好，外面下著雪路上注意安全，就算天不是特別冷也得加件外套，你記得……」安女士還沒叮囑完，就已經看不到自家孩子的人影了。

「這猴急樣兒，該不會是去約會吧？」安女士嘴裡念叨著，愜意地倚回沙發上繼續嗑瓜子看電視節目。

安止西是一路飛奔到學校門口的，在遊戲里逃命練出的速度，想不到回到現實世界裡，就用在今天找自己男朋友上面了。

「安止西，這兒！」蕭夜站在高中學校門口朝他揮了揮手，旁邊郭新年捧著杯冒熱氣兒的奶茶，脖子上圍的圍巾顏色是脆生生的紅，讓人一眼就能在三三兩兩的人堆里瞅見。

但，顯然安止西此刻眼睛裡只能看見何子卓，其他全部自動馬賽克。

今年過年溫度不算低，何子卓穿的一件墨綠色連帽衛衣加厚款打底衫，黑色的鉛筆褲，配一雙馬丁靴，身形高挑的站在校門口，儼然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自從考進大學後，每次出門約會，只要安止西買個東西之類的稍微離開一會兒，就會有幾個自信大姐姐或小妹妹走到何子卓面前要聯繫方式，幸好現在學校放假，附近人不多，否則某陳年醋罐肯定會拉上何子卓掉頭就走。

安止西自覺站到了何子卓身邊，拿一路跑過來被風吹得冰涼的手貼在何子卓的臉上：「嘿嘿！」

半年的時間，不知道安止西用了什麼法子，讓自己「蹭蹭蹭」個子拔高了不少，現在兩人一站在一塊兒，就是雙重美色。

「別鬧。」何子卓被冰得忍不住把安止西的手拿下來。

安止西反手握住，將兩人的手一同塞進自己的口袋裡，十指相扣，手心很快被交疊起來的溫度給捂熱。

「等會兒，你拿著。」郭新年把奶茶遞給蕭夜，想有樣學樣把蕭夜空著的一隻手塞進自己衣兜，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沒有口袋。

「哈哈哈哈，你出門把腦子當核桃放家裡了吧！」蕭夜咬住奶茶吸管，吸溜吸溜把快見底的奶茶送進了自己肚子里，毫不留情地嘲笑郭新年一通。

郭新年撲過去按住蕭夜的臉就是一頓蹂.躪。

唐沐子掛著一副沒眼看的表情：「噫，欺負單身狗了不起嗎，等著，等著啊，再刺.激我我就和唐北齋秀恩愛，不閃瞎你們我就跟北齋姓！」

唐北齋家離的高中學校比較遠，從公交站的最後一個站點上車，到學校需要半個小時。

「先來看看這個！」唐沐子不知道何時手上多了六張門票。

安止西從她手裡抽了一張，門票上畫著一個陰森的古宅——掉了漆的紅色木門，停在灰瓦上的黑毛烏鴉，還有門縫裡隱隱約約的紅血絲眼球，最上方標著六個血淋淋的加粗字體：「古宅、密室、探險？」

唐沐子把門票一張一張發到他們手裡，說道：「你們天天窩家裡肯定不知道啊，就學校後面那條古街上有家新開的店，正在搞密室探險的活動，剛好我在它對面的甜品店打工，有個宣傳的小哥就送了我一沓優惠券。」

「正好我發工資啦，請大家和我一起去探險嘛！」

「啊……」安止西渾身散發出殘念，比起什麼古宅密室探險，他更想和何子卓在附近轉轉，多點兒二人世界的時間，想想就美哉。

半年多之前，他們剛經歷過以高中母校為場所進行的實驗研究所喪屍逃生遊戲，差點兒就全員喪命在那裡。

所以，安止西對這類遊戲保持的態度就是敬謝不敏。

「這個探險活動里還有解密的環節，對了，是兩個人兩個人一起進哦。」唐沐子神秘一笑，意有所指地看向還在猶豫不決的安止西。

安止西：「行，去！」

其他人都沒有意見，等到唐北齋和他們集合，六個人就浩浩蕩蕩地朝目的地奔去。

古宅密室探險的入口就在他們學校後面的古街，過年期間的古街人流量很大，說不上前腳貼後跟，但一不留神也有碰上別人肩膀的可能。

古街最有特色的早餐店大早上排隊的人已經到了店外十來米的地方。

幾乎每一家店都有顧客光顧，獨獨唐沐子打工的甜品店對面——傳說中的探險體驗店，蕭條得門口都沒有什麼人停留過。

「我怎麼感覺沒人啊？」唐北齋挽著唐沐子的胳膊，怕店員聽到還特意放低了聲音。

「聽說是因為比較恐怖，而且進入探險的人事先都要簽保證書的。」唐沐子拍拍唐北齋的後背，「別怕，到時候我護著你，你負責動腦子就可以了。」

「怕工作人員被害怕的人打傷所以事先簽保證書嗎……怎麼聽著好像進鬼屋啊？」蕭夜盯著密室探險店的門口，退到郭新年的身後，「不會真的有工作人員扮鬼吧？！」

「怎麼可能，這隻是密室探險啦，兄弟們別問那麼多了，來都來了。」唐沐子催促道，推著他們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新年快樂！」店裡一個帶著紅色工作帽的小姐姐揚起笑臉，聲音亮堂。

唐沐子打前上交門票，後面唐北齋緊緊跟住。

店員小姐姐發給他們一人一套探險配置——一個手電筒筒，一盒火柴，還有一支蠟燭。

在店員的帶領下，六個人被分成三批，經過一道七拐八拐的走廊，穿過一扇門，便看見了一座空曠的土地，抬頭是還在飄著雪花的天空。

在他們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座十分破舊的宅子，搖搖欲墜的大門還在「吱呀」晃悠，幾根幹枯的樹枝從牆內伸出來，上面竟然真的停留著幾隻黑毛烏鴉，要不是還時不時動一下腦袋，安止西都要以為它們不過是道具而已。

四周一片安靜，天上飄下來的雪落地即化。

安止西回頭看見他們進來的那扇門已經被店員離開的時候一併關上了。

安止西攥緊了何子卓插在口袋裡的手，問道：「那進去了？」

何子卓望進那扇還在「吱呀吱呀」苟延殘喘的大門：「嗯。」

推開門，裡面是破敗的院子，一片枯黃的雜草，院子一側有一個快要看不出原樣的石磨，正對面是荒廢多年的老房子，一條青石磚鋪成的路延伸到了房門前。

「吱嘎——！」

安止西去開門的時候，房門幾乎就要斷裂跌倒在地上了。

老房子里沒有陽光照進來，加上是下雪的陰天，裡面的能見度非常低。

安止西打開手電筒筒，一步踏進去：「這未免也太逼真了，該不會真的是原汁原味的老宅吧。」

「沒見過。」何子卓把手電筒筒的光線轉向頭頂上方，想照到房樑上，卻看不到頂。

他們剛進來的這個地方，應該就是古時候宅院里的客堂。

安止西往裡走了幾步，突然腳下似乎踢到一塊木板，他把手電筒筒朝下照了過去。

「這是什……棺材？！」

客堂的正中央，赫然是一具蒙了一層灰塵的棺材！

「還有這個。」何子卓指著棺材後面的牆上，掛著一張黑白的遺照。

「太厲害了，這是誰的照片啊，居然敢這麼大無私貢獻出來做遊戲道具。」安止西繞過棺材，想仔細打量照片上的人。

黑白照片上的人是一個老太太，就算不是黑白底色，頭髮也一定是花白的，一雙渾濁的眼睛故意努力地睜大。

可能是氣氛使然，安止西往左邊邁了幾步，又往右邊邁了幾步，發現不管站哪兒，這個老太太的眼睛似乎都是朝向自己的。

安止西呵呵一笑，躥回到何子卓身後：「那不會是蒙娜麗莎的奶奶吧，怎麼看人都這麼邪門兒的？」

「咔嗒！」

何子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