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萬里晴空突然變成滿天烏雲，溫和的湖風變得猖狂，湖面開始不那麼平靜，飛鳥也不見了蹤影。

狂風吹落了少女的遮陽帽，吹得髮絲凌亂飛揚。少女彎腰拿起一把包好的滿天星，遞給子陌，「你們要去那裡吧，幫我帶給他好嗎？」

他，白衣長衫，行於水天之間，一步一移都是那般溫和，他對著她笑，頷首輕點。

「好。」子陌說。

風起雲湧，水波泛濫，言伐摟著子陌的腰直接跳到了水裡，一個白色的巨大氣泡將兩人包裹，一點點被水流像下推去。

子陌緊緊抱住手中的滿天星，蔚藍的湖水就在身邊，有些不平靜。有魚游過，好奇的望了他一眼然後離開。

下沉的速度很快，不過幾分鐘就要沉到湖底。子陌看著腳下，是泥沙，是深水藤蔓，是不知名的魚。

可子陌知道，這不是低，下面還有，還有別的湖。

「抱緊我。」言伐在子陌耳旁輕輕說。

子陌抬頭看著言伐，還是一副戲謔的模樣，嘴角勾起，那雙眼睛似深情似誘惑。

他一直在誘惑他走向某個深淵。

「嗯。」子陌點頭，也抱住了言伐的腰，緊緊抱住，懷裡滿天星被擠成一團也不在意。

水泡經過了那「湖底」，一片漆黑……

「天地之初，最先有神，神不足者為仙。神入凡塵，造人補天，開闢人間，萬物神化為妖，五界生靈寂滅為鬼。」

「何為魔？」

「神自墮而為魔。」

子陌微微睜開眼，四周依然漆黑一片。抬頭望向言伐，雖看不見，但他知道他就在，腰上的手那麼緊，那麼叫人放心。

那段不知道是什麼人的對話里的魔，可是指言伐？迷魂凼的仙人說要擺脫這個人必須要找到第一批神，那是不是意味著，他是第一批神墮魔？

言伐低頭，子陌看不見不代表他看不見，這人獃獃的望著自己，也不知道又看見了什麼，想了一下，突然咧開嘴笑了，低頭吻了上去。

黑暗裡嘴唇上有雙柔軟的唇貼緊。

子陌:？

推開！有個聲音這樣說，可又有人影出現在眼前，子陌把言伐抱得更緊了一些。意識到這一點的言伐加深了那個吻。

「罪神梟，你可認罰？」

「認，如何不認？你是要天雷加我身，還是要我自刎謝天地？」

「……」

「哈哈哈哈，神又如何，妖又如何，人又如何？若如此為神，吾便墮了那魔又如何？」

「大膽！」

「我梟以神起誓，自墮為魔，有神無我，有我無神！」

「咕嚕……」

水泡穿過了那片黑暗，那雙唇也離開了，子陌依然仰著頭，又一次淚流滿面。

如果上一次是為穿越一億年的悲傷，那這一次又是為什麼？子陌不明白。

「不就親一下嘛，怎麼就哭了。」言伐抿著嘴，用衣袖為子陌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親一下就這樣，那要是別的還不得……

子陌輕輕搖了搖頭，掩飾心中的荒涼，以至於他忘記剛剛被這人輕薄了去。

子陌轉過頭來看著眼睛的景象，不由的鬆開言伐，鄱陽湖人類探索到的湖底下面，還有一個湖底，千百年來在這個湖裡沉沒的船隻，失蹤的人，都在這裡。

他們全都在這裡。

滿眼的船隻屍骸，腐朽的木頭，飄著布巾的白骨。

有靈魂無處安放，他們困在這裡，他們浮腫而醜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在水底遊盪，他們拍著頭上的「湖底」，他們在船隻里穿梭，他們看魚群透過他們的身體。

子陌聽見來著四面八方的哀嚎，叫喊和哭泣。

突然，這些聲音被隔絕了，言伐捂住了他的雙耳，子陌抬頭，他看見言伐說，

「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