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親可愛，闊達善良，他不可能就這樣沒了。

相斯眼前是哥哥精心做蛋糕的模樣。

哥哥手藝學成第一桶金，為他買耐克球鞋阿迪達斯套裝時對自己的寵愛。

記得歷歷在目的那場婚禮，他從未有過的開心帥氣，那一刻哥哥的福祉足以證明離婚者放肆暢言所謂『婚姻是墳墓』的悲觀謬論是不可信的。

他開心燦爛的笑容，初為人父，第一眼見小侄女的那刻欣慰，孝敬爸媽釋以為榮，兒不負重託的自豪，足以表明他是個忠厚福德具備的善良人。

哥哥他無原無辜的意外身亡那絕不是他該有的多舛命運。

「你爸媽去問了那個采山的人，他被驚嚇到，在家打了十多天的點滴，給他看了大明的照片，他說跟那屍體長的一模一樣，他非常肯定的，哎！大明這孩子，命咋這麼苦啊！他在山裡不知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那采山的還說興許他是被河水淹死的，頭些日子連連下雨，大水猛漲，說他屍體是被水…衝上岸……」三姨講到此處，終於忍不住淚奔。

她話語過半時，相斯看見爸媽強忍悲傷沒有嚎啕大哭。

見此情景，室內親人沒有不垂頭落淚的，就連鐵石心腸的老姨夫都忍不住走出室外偷偷抹淚。

其他鄰居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即便如此，看這一家老小的慘痛遭遇，哪怕路人也會被感染著舍下幾點心酸淚。

老爸，老姨夫，加上三姨家的寶貝兒子，三個男人，兩個老者，一個剛滿十八歲，過河對他們確實是個難題。

其餘全是嬌柔無力的女人，老媽，一直不說話悲痛不低於老媽的大姑，老姨，老姨家大女兒，年齡比相斯小兩歲，這種事她們只能幹著急。

相斯顧不上哭泣，打掉牙只能咽下肚去，淚水只在心裡流。

他若是只顧悲痛，滿屋的老小婦孺誰能撐起此刻一片混亂，老爸已經連續奔波了幾天，日夜憂心棘手，合眼絕不可能，怕是閉眼都是大兒子求救的呼聲。

他那本就發白的少許黑髮幾日里越加猖狂蔓延。

眼下只有見到屍體才能證明這一切是真是假，哥哥他人在何處。那屍體究竟是誰。

「河水太深人過不去，沒有船嗎？花錢雇，貼告示，我去複印社，我就不信還能被一條河難住了。」相斯說罷，立馬振奮精神往外奔。

「孩子啊！怕是沒啥用啊！現在正是采山季節，人家一天采山下來掙的錢最少也有兩千塊，就是你給的比這多，人家也不願意冒這個險，何況水性好的也沒幾個，再說一般收屍的活多少錢人家也不願接啊！你叔我說的都是實話，你琢磨琢磨，我和你爸都跑了好幾天了，沒人願意去，恐怕不是錢的問題啊。」跟老爸一起回來的那位大叔直言相告。

「沒人去我去，難道沒有船嗎？什麼破地方，有河沒有船，我這就去找船。」相斯即便一個人也要過去弄清楚，那屍體到底……

「河東有個小木船，沒漲水時來去沒問題，可現在漲水了，沒人敢劃船，從河東到河西這麼遠的路程，更沒人敢去了，就算你有膽量去，咱們人手也不夠，能去的也就咱三……」老爸失望的眼神打量自家這幾位男人「就你那兩下游泳池的技量，哎！我和你老姨夫都不會水，要是能去我和你媽也不用在這等了四天，河水就是不退，哎……」

老媽哭的似乎已經麻木，她眼前看似沒了世人的概念，眼神無焦面無情。

或許她的神識已經去找哥哥了，在他風吹雨淋屍無裹袱時，她是世界上最想陪著他的人。

走頭無路絕望透頂是個啥滋味，一條河難倒英雄漢，親生骨肉就在對岸，卻無能為力替他收屍。

即使戰亂橫戈躍馬時，終有焚埋屍骨悲祭奠。

可憐河邊無定骨，猶是家親夢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