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要說的理直氣壯才夠真實也夠勁。

富仁做完複查要求富宇開車送他回學校，可富宇搪塞他說城裡路況不熟容易被扣分，給了錢打了的，富仁像是被搶了恩惠惹了滿肚子失寵的氣灰著臉走了。

富宇在拍片室門口坐著等，不知道等他做什麼，只知道好不容易逃出來見他一面，至少也要多說幾句話。

奈著相斯剛剛囑咐的話，說要留下來中午一起吃頓飯，富宇便情不自禁的照等不誤。

相斯出來送病號見他果真老實坐那等，讓他一個大忙人浪費整個上午時間幹坐這等，相斯還有點過意不去。

可那三個覺悟明明就是奔著自己來的，若不是工作在身更應儘儘地主之誼好好陪富宇到處玩玩。

「富宇，走，我帶你去休息室，讓你在這等，我心裡哪能舒服呢。」相斯一擺手招呼他起身。

「別別別，不用那麼複雜，在這挺好，至少還能多看……」富宇自覺口誤，見相斯還沒聽出端倪，他連忙轉換，「我是說還能多看兩眼人間疾苦不是麼？」他小算盤裡打著留在這能多看兩眼相斯，去休息室看誰去啊？

「不行不行，這有啥可看的，鬧哄哄的，連個茶水都喝不上，走走，我帶你去。」相斯熱情上身，連拉帶拽。

富宇敗陣，沒能反抗，在說這也不是能反抗的事啊，就這樣，富宇失去了多看他兩眼的機會。

不過，還好，休息室他的辦工桌上頗有看點，兩個相框擺在那，一張相斯與一名男同事的照片，一張在蛋糕店門前全家福的照片。

「你們骨科實習生一共6人？」富宇沒話找話隨口問一句。

「你怎麼知道的？」相斯從保鮮櫃里拿出一瓶冰紅茶遞給他。

「六個辦公桌啊。」富宇忍不住好奇又問，「你哥們也在這家醫院？」他手指照片里那個穿白大褂的男生。

「嗯，大學同學，他叫吉留，對了，中午要不要叫上他一起……哎！不行，當班不能喝酒。要不，你晚上別回去了，晚上我們聚聚，可以喝個痛快，我帶你去夜店……」

「不不，我不習慣那場合，早知道你喜歡帶趙妞來好了，他可以陪你。」富宇剛聽他說叫別人一起時就有點彆扭的感覺，他知道是自己的私心雜念。

「沒問題啊，那不去夜店，去別的地，隨你，只要你不走，去哪都成。」相斯就想讓他留下來好好喝個痛快，難得有見面的機會。

富宇這下沒話可說了，本來還沒打算答應留下來，偏偏入了坑。

別說夜不歸，本就扔了未來老丈人偷跑出來，且不說下午趕回去興許還能逃過責備，這要是一夜不歸？還有趙妞的車晚上停哪？

「你快忙去吧，工作重要，我在這等你，晚上再定。」富宇只好這樣搪塞，想著午飯過後找個理由偷偷開溜。

「那行，也好，那我先去忙。」相斯準備要走，又怕他覺得沒意思，於是告訴他，「你如果覺得無聊，可以看電影，我有會員，你說，要哪個會員號？」相斯拿出手機準備上網給他找電影。

「哪個？你有幾個？」富宇不曉得這傢伙哪來那麼多時間看電影，還好幾個會員？

「優酷，土豆，愛奇藝，騰訊，就這些，差不多我都有，有個新片，我給你找。」相斯自顧撥弄著手機，也不看眼前富宇是個什麼表情。

「你電影迷？追星族？夜貓族？我知道你不是網購族，因為你不是舉棋不定的人。」富宇胡亂猜測他豐富多彩的職業生活。

「我什麼族都不是，這些會員都是包年的，那是為我女朋友沖的，她喜歡到處搜刮電影，喜歡和我一起……」相斯說到這語頓了，思緒抵住了言行。

他突然想起這碼事，想起曾經兩人擠在宿舍一張小床上被窩裡看小黃電影的時刻。不光看還要付諸行動，搞得雞飛狗跳的敲門聲不理會，緊張大戰匆忙收兵兩不誤。

那時也沒覺得窮困潦倒有什麼阻礙的地方，倒有種小家小意的自在逍遙。

可不知何時，她就過夠了這種戳心的無法奢靡，她變了，變得那麼快，快的抹殺了所有美好。

他無意間的吐露，突然的一句女朋友，給富宇正游刃有餘穿梭高速公路的勇氣亮起了紅燈，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富宇無話可說。

「啊，沒什麼，三個月前都過去了，那行，你看電影，我去忙。」相斯匆忙收拾情緒，又匆忙留下手機要走人。

「哦，好的，我等你。」富宇不確定他所說的三個月前都過去了是什麼意思，分手了？還是情人之間的長期冷戰？

無論如何，他確定是直男，他有女朋友，他是大學部醫生，他有一雙會說話的潤眸，在愛情價值觀里，他或許是個重情義的男朋友。

辦公桌上吃剩的半個麥香麵包，還有沒來得及扔掉的早餐奶瓶，這是他的味道，那一抱之餘揮不去的熟悉味道。

還有他備考醫師的學習資料，上面有他勾勾抹抹潦草的字跡，字雖潦草卻也像他的人，隨和，內斂，不服庸，就像茫茫曠野里獨樹一幟的一棵鬱金香，要細望，才能發現他樸重的高貴典雅，更有一抹輕佻的灑脫美感。

午休時間終於到了，兩人尋了一家醫院附近的快餐廳，由於相斯休息時間短只好簡單吃點小菜。

「不好意思，先湊合吃點，晚上請你大餐。」相斯絕不是謙虛，要說報答人家富宇這幾盤小菜算得了什麼。

「你別老這麼見外，不然我下次真就不敢來找你了，其實我看你們醫院食堂就不錯，進進出出人還挺多。」富宇拉開話題，不想他過於在乎情面的事，也不想他總是拘謹見外。

「嗯，還行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也是吃夠了，偶爾回家改善改善伙食。說到這，富宇，哎！」相斯放下筷子，投來需要理解的目光，他看似無奈頗多，又說「不瞞你說，我已經快兩月沒回家了，不是不惦記，而是回去，更讓我……」他低了頭，把無奈和忍痛升級到了巔峰絕對。

「我知道，有時候刻意逃避是一把無影劍，它能剎那間刺傷你也能暫時快劍斬亂麻。我個人認為，你照顧好自己才是上策，將來也好對二老盡孝心。」富宇這樣說不知道是否能表達理解他的心情，就眼下形式，恐怕只有如此。

任誰說安慰的話，相斯都會覺得那是盡點義務的走形式，可從富宇嘴裡說出這話，怎麼聽都是掏心窩的良言善語，他願意聽也聽得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