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皆伐我，為何是我錯。」

——《因果》

「還在想她?一個小警察而已，如今已經三年了，還沒有一點兒消息，值得嗎？」周啟予手持一杯酒緩緩搖晃著，眼睛看似望向別處，實則一直注意著一旁滿臉疲憊的江淮，暗自搖頭。

就在剛剛，他還在公司工作，便被江淮一個電話給喊了出來，不用猜也知道，這傻子又在想那個小警察了……

江淮搶過他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後道:「值得，怎麼不值得？」

周啟予看著他無奈嘆氣，一個失蹤那麼久的人，真的，還有回來的可能嗎?傻啊……

「好吧，需要錢就告訴我，別把自己逼太緊。」眼看時間已晚，自家妻主也該回來了，周啟予便起身招來服務員，將賬結了，而後對江淮如是說道。

「我才不你的錢呢！」江淮聽他如此說，心裡難得地感動，最後還是死鴨子嘴硬地說：「我可以養地起爸媽，等到清歌回來的。」

周啟予也是拿這個人沒有辦法，明明知道和那顧清歌不是一路人，又何必呢？

江淮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下一秒又要說些什麼了，眼皮一跳，便說道：「行了行了，老是說我，你自己不也是？」

明明都可以忍受黑暗的，卻便要去抓住那不屬於自己的陽光……

「好了，累了就放棄，我養你。」

「怎麼突然這麼好了？」江淮站起，這天也不早了 他該回家為爸媽準備晚飯了。

周啟予見他站起準備離開，也就知道曾經流連這些地方的江淮為何走地毫不猶豫了。思至此，便恨鐵不成鋼道：「你......那顧清歌的爸媽，與你到底有何關係？」讓你日日操勞為他們安享晚年。

「有啊，怎麼沒有？她的爸媽便是我的！」

「呵！」周啟予冷笑一聲，道：「忘了當年他們對你的不認同嗎？」

江淮撇嘴，道：「忘了。」

「……」

「行了，趕緊走吧。」

「嗯……」

江淮跟周啟予分開後，便買了菜回家，路上看到一家新開的婚紗店，一時挪不開腿。最後，還是嘆息一聲，便乖乖地離開了……

「爸媽，我回來了！」江淮將鞋換下，而後對著房裡喊道。

「淮淮啊，回來了。」顧父聞聲從房裡出來，看見江淮手裡提著菜，便招了顧母拿著，然後拉起江淮的手道：「你不用這麼累的，也看開點兒，清歌她，已經三年了。你不必如此。」

雖說自家女兒有人真心以待令人欣慰，可這世界知事，多是無常，他們，實在不好耽誤了江淮啊……

剛剛見到江淮時，顧母顧父的確不喜他，顧家不富裕，卻是書香門第。怎麼會接受一個坐過牢的人呢？

更何況，當初顧清歌娶江淮的原因，也是他自己使了些手段，確實不光彩。像江淮這樣心狠手辣又毫無愛心，且沒有任何學歷的人，怎麼配同顧清歌一道呢？

這些，江淮心裡都明白，他呀，的確不配。

可他這輩子，真的什麼都沒有，他就，就真的，想抓住顧清歌……

到底是人心都是肉做的，江淮這麼些年做的種種，確實是打動了二老。

只是遺憾，在江淮最需要他們認可的時候，他們尚未接受他。所以，當顧清歌還沒有出事時，江淮的日子著實不好過。

到如今，江淮還記得，他的那個還未成型的孩子，無人期待，無人祝福。

或許……一開始就是他錯了……可，那又能怎樣呢？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爸媽，她會回來的。」這裡有她所愛的所有，她怎麼捨得？

「嗯……」

許多場景拚命地湧入江淮的腦子裡,痛地他不得不睜開了眼。入眼的滿目的白，也許刺眼，而後，他看到的是顧父紅紅的眼眶，和顧母擔憂的眼神。

他迷茫地看著他們，記憶只停在與周啟予見面的那天。

待到顧父將粥喂到自己嘴裡，他才恍然想起，自己大概是暈倒了……

這麼些年來，他對自己的身體一點兒也不在乎，再加上那一次不為人知的小產，身體早就撐不住了。

其實江淮想地很美，等顧清歌回來，他也活不久了，這樣……她是不是還會記住自己，還會為自己流淚？

會的吧……

她那樣善良的人……

可是，她怎麼，還沒有回來呢？

萬一，他等不到了呢？

有時候，江淮想，他可能是瘋了吧……

常常在夜裡無法控制自己，拿起的水果刀猶猶豫豫，最後還是放下，嘴裡呢喃：「我在等一個人。」

一個讓我歡喜許久的人……

後來的某一天，江淮突然就準備了一份離婚協議，早就不存在願不願意，想不想了。只要她回來，她開心，怎樣都好……

周啟予說地對，累了就放棄。他們這樣的人，最自私了，多麼愛一個人，都不能丟了自己。

然而，當真如此嗎？

不是的……

江淮只是想，如果他死了，顧清歌該要和自己綁一起了，她該不開心了。離異 ，總要比喪偶好，不是嗎？

你說，人這種生物，怎麼總是口是心非啊……

……

江淮還躺在醫院的某一天，顧父顧母忽略滿目通紅又激動無比地跑來醫院，拉著自己的手說：「淮淮，清歌，清歌回來了……」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江淮覺得自己實在形容不了那種感覺，那種好像人生再無遺憾的感覺，那種滿心只想見一人的激動和害怕。

害怕什麼呀？

害怕顧清歌那麼久了，沒有想他，還討厭著他……

江淮的心，比旁的人玻璃多了，他敏感地很，在被拐進那犯罪組織前，他性格懦弱，總害怕自己做了什麼事情會被人討厭。只要身邊的人對自己露出一點兒不耐煩，他就會逃地遠遠兒的.......

而顧清歌，是他頂著所有，是他戰勝一切心痛，才慢慢接近的人。

是他在夜裡，就算只有嘲諷，還要細細懷念的人。

是他明明不屑從善，卻還要去做善事的最大原因……

顧清歌啊……

她是江淮妄圖用所有美好的詞語，去描述的人。

她是江淮笨拙拿起畫筆，細細勾勒的人。

她是江淮日日思念，夜夜不可得的人。

她是江淮萬般捨不得，又必須舍的人。

你說，顧清歌到底是江淮的什麼人呢？

是他的心上人吶……

……

「顧清歌！」

千句萬句的思念與愛意，全被江淮揉入骨血里，化作他從來不屑的眼淚。

那天，他穿著不合身的病號服，撲入顧清歌的懷裡，哭地撕心裂肺，不管不顧。一遍一遍道著那句——「對不起。」

那天，他突然笑地燦爛，用手指描繪著自己日思夜想的臉龐。

那天，他猝不及防地逃出他無比眷戀的懷抱，沖入人流，衝進車海……

其實挺累的。

不管是當好人，還是做壞人。

都讓人累到心力憔悴，如此一來，痴情人更是……

如此這般，可懂？

……

「以前，所有人都跟我說，做個好人，就會有人喜歡。」

「竟然如此，你這麼是這樣一個人呢？」

「因為我發現，做好人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