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下插入女人體內的禪杖，禪杖的金環互相撞擊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撕下僧袍的一角，小心地擦拭著禪杖上的血漬，連續擦拭三次後，將禪杖遞給梵天：「謝謝你。」

「就這？」

「要不下次你遇到危險地時候我去救你一次，我們就算是扯平了，這次就先暫且記著，算我欠你一次人情。」

「你欠我的人情豈止這一次？」

「許久未見，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小氣。」梵天面色淡然，絕不像是離別三年後初見的模樣，倒像是才三個時辰未見一般。

二人閑聊了幾句後，千越這才想起剛才那個被梵天殺死發狂一樣的女人。

「這女子便是我來這裡的原因。」

千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等著梵天慢慢道來。

「洛陽戰亂，連續幾年年年失收，百姓苦不堪言，易子而食，此女子名喚麗娘，孩子出生不久後便被歹人偷走，麗娘窮追不捨，待她找到孩子的時候，見到的卻是自己的幼子被幾個男人分食的場景，血肉模糊。當即便暈了過去，誰知痛苦卻不僅如此，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子已被眼前幾個如狼似虎的男人玷污，含恨自盡而死，死前發下毒誓，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麗娘死後化為厲鬼，見到男子便殺，見到幼子便奪。她的身世的確可憐，侵犯她的幾人死的死瘋的瘋，未有善果。麗娘死後戾氣過重，殺人無數，眾人束手無策這才找到了我，沒想到讓你先遇上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在看向麗娘所在之處，那具身體已經化成一灘血水。

身後響起一句清冷的：「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眼前的樹林變得幹凈整齊，鬱郁蔥蔥的樹木，遍野的餓殍，戰火的硝煙全都消失不見了，原來之前所見的一切皆是女鬼麗娘營造出的幻象。

皓月當空，樹影斑駁，偶有幾隻螢火蟲飛過，落在女鬼的身側，紅衣上帶著點點光芒。明暗交錯處是一個身材健壯的年輕男子，二人緩步前行，一路未語。

只聽啪嗒一聲，聲音很小，卻因四周極靜，很小的聲音也能聽得清。男子蹲下身子拾起從女鬼發間滑落的髮釵，小心的擦拭後，又重新插在了女鬼的發間。氣氛霎時間變得有些尷尬，如此近距離不是沒有，只是不知此時為何會覺得有些尷尬。女鬼清了清嗓子，朝後退了一步。

「就到這裡吧。後面的路我自己去就好。」

「我在這裡等你。」

女鬼未回頭，未作答，漸行漸遠消失在林中的黑暗之處。

前路豈止黑暗之說，不過靠近地府的大門，就已經感覺到寒氣入骨，鬼是不怕冷的，可這地府的寒氣著實讓鬼都害怕。每接近地府一步，耳邊怨靈凄慘的聲音就會聽得更加清楚，漂浮在空中，入心，入腦。

前路漫漫，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才隱約地見著遠處有一絲淡淡的光亮，想必是奈何橋頭豎著的那盞燈。

又到了每三月受刑之日，紅衣下的肌膚已經讓人不忍去看，此時那黑色已經蔓延到女鬼的頸部，烈火焚心的痛，她著實害怕。百年了，就連奈何橋邊送湯的孟婆不止一次的對她說：「來同我作伴吧，不要再回陽間了，有什麼讓你放不下的值得你受這樣的罪。」

女鬼每每聽到孟婆這般講起都是無奈的一笑：「說不上什麼值得不值得，我只知道，只要我等著，他一定會回來的。」

孟婆長嘆道：「姑娘從未見過像你執念這樣深的人，要不我給你一碗湯，你忘卻前塵早日投胎去吧。」

女鬼道：「多謝了，既然選了這條路，我就會一直走下去。」

「別裝暈……」看著已經暈厥的女鬼，鬼差對旁邊的另一個鬼差道：「把她弄醒。」

銀鉤穿過琵琶骨，鎖住了她的所有法力，接下來的所有刑法一絲一毫都需要她硬撐著。血順著紅裙染紅了地面，大概也沒有人注意到，鬼也可以流這樣多的血。

笞刑後，是火刑，先前被束縛了手腳的女鬼此刻束縛她的刑具全部解除了，勉強被吊起的她，已經軟軟的倒了下去。火刑的刑具像是一個大大的熔爐，地獄之火將整個刑房都烤的火熱，穿骨之痛再次襲來，女鬼將身體蜷縮在一起，貝齒緊緊咬著下唇，忍住不發出慘叫，血順著唇角流下，緊閉的口中偶爾還是會傳出幾聲低低的嗚嗚聲，那是她痛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