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滴了些雨，第二日天放晴，桃花柳葉嫩草無一不帶著露珠晶瑩好看，那芬芳之景便處處可見了。

最後一日的比武，還未開始，擂台周圍便擠滿了人，台下議論紛紛。海棠宮雲揚蕭聖，誰才是武林的新寵？

然後就是這蕭聖是何來路。出自何門何派。將軍府，怡然山莊來頭都不小，可看蕭聖的功夫也絕不簡單。於是在閑聊之時，蕭聖的身份便也成了大家熱議的話題。

無夜暗自慶幸。還好昨日沈靈溪送藥給蕭聖時沒有人看到，否則，今天的話題便要多一些了，甚至還會牽扯到死去的江少辰，蕭聖為了美人而殺了情敵江少辰等等等等，慶幸，一切都慶幸。

蒼穹九劍，自己確實會，但只是學會了其中的五式，答應過師傅，不在人前用這招式，可是昨日命懸一線若不是這蒼穹九劍，只怕自己早已成了賀潛刀下亡魂。今日的對決，自己要對兩場，海棠和宮雲揚。輕撫上自己的傷口，早晨傷口還在滲血，傷口不深但是卻很長。他們二人的對決，自己也見過，確實都不是好對付的主。他必須要忘記身上的傷口。

擂台上那個華服白衣男子的一桿畫戟舞的繪聲繪色，頗有號稱「人中呂布」當年的風姿。紅色的瓔珞隨風舞動，像一曲華美的樂章。貼、靠、剁、片、鉤、摟刁、提，那畫戟似是在他的手中有了生命一般，似是一條長龍飛舞在空中。戟分為長短戟和單雙戟，宮雲揚用的是長單戟，而其妹用的是短雙戟。戟有「一條龍」的說法，即龍頭、龍口、龍身、龍四爪、龍尾。其頭能攢，口能刁，身能貼、靠，爪能抓，尾能擺。長戟長於刀，易於攻擊，亦能舞花。古時常作為兵器，現下武林中用戟作為兵器的少之又少，這宮家便是江湖少之又少的用戟為兵器的一家。

比起賀潛這宮雲揚倒是好對付些，再者，賀潛宮雲揚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不會使什麼奧步，讓人防不勝防。幾十回合下來，二人不相上下。宮雲揚一桿畫戟舞的如同伊始般，蕭聖也絲毫未見吃力。

過了許久，蕭聖的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卻絲毫未敢懈怠。恰巧尋到宮雲揚一個漏洞。便毫不猶豫戳著他的那個漏洞，宮雲揚漸漸敗下陣來，這一場比試，蕭聖險勝宮雲揚。

「蕭聖你勝之不武……」此時台下卻傳出這樣一句話，那是個少女的聲音。大家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紫衣的妙齡女子站在台下，若不是她手中持著雙月戟，大家一定不會把她和幾日前冒充宮雲揚與海棠過招的那個瘦弱的少年聯繫在一起。女裝的她顯得更加可愛動人。見到哥哥輸了，而他輸的原因確實是因為哥哥練武中的一個很細微的漏洞。他們都沒有想到這細微的地方居然被蕭聖發現了。一時好勝之心作祟，才喊出那樣一句。

「哦？姑娘此言何意？」看著台上的蕭聖對他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就是……」她有些激動，又有些無理。於是她竟然不知道接下去的話該如何去說。

「好了，瑤兒，是哥哥輸了……」宮雲瑤抬頭見到宮雲揚已經站在她的身邊，愛撫的摸了摸她的頭，她低下了頭，偷偷地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蕭公子，家妹失禮了，還請見諒。」

蕭聖沖著他們一笑：「不礙事。」

最後一場比試，海棠對戰蕭聖。

「海棠不好對付。」這是無夜在替他包紮傷口的時候對蕭聖說的話，無夜的武功不低，卻也敗在了海棠手中。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好對付。可是……」蕭聖揚起的笑容，讓無夜看著有些害怕：「我也不好對付……」

蕭聖對戰賀潛的時候，那氣勢確實讓無夜佩服，他自嘆不如，如果自己對戰賀潛或者是蕭聖，怕是早就敗了吧……

螭龍寶劍發出微微的劍鳴，聲音很小，但卻深入蕭聖的心，那一刻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立在哪裡腦中一片空白。

「他在做什麼，動手啊，接招啊……」

「沒想到他一上來就用了這招。「柴少元緩緩道。

「這是什麼？」

「劍鳴。也是螭龍劍的獨特之處，之前不是說過，螭龍劍靠的是內力，海棠用內力催發劍鳴，從而擾亂了蕭聖心中所想，阻礙了他的行動……如果，如果蕭聖不能克服的話……」柴少元低下了頭，復又抬起：「比武很快就會結束……」

第四十章 威震蒼穹2

眾人錯愕的看著柴少元，看著他目不轉睛面無表情地看著擂台上的兩個人。眾人才將目光又轉回擂台，蕭聖已經出劍阻止，只差一點那螭龍劍就要落在他的身上。在最後的一刻，他做出了反應。接著又是一陣劍鳴。蕭聖的動作漸漸不那麼遲緩，恢復了本身的靈活，一來二去倒也沒有吃虧。可是還有個問題讓他打的很不舒服——海棠是用左手執劍，那麼進攻的方向便一樣了，自己右手執劍，並且有了死角，只要海棠攻擊他的死角，蕭聖就必輸無疑。

那麼，只有打破這一死角這一死穴，他才有可能勝出。又是一陣劍鳴，蕭聖低頭沉思，在抬起頭，那眼神已經變得堅毅。 「許久未用了，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贏你。」

海棠一愣，接著一笑。手上的劍又舞出了花。蕭聖也淡淡一笑，將海棠剛才舞的劍花一點不差的複製了下來。眾人瞠目結舌。兩人同是黑衣，動作也一樣，似是在鏡中一般，海棠朝著蕭聖刺去，蕭聖卻真的如同水中的倒影一般消失在海棠的眼中。

「鏡花水月……」

在山洞中修鍊，只有對著那千年寒冰，以及那冰上的影子，自己與自己為敵。似是水中，卻又不存在於水中，那不過是個倒影。蕭聖的記憶極好，見過一次的招式，便可分毫不差的映在腦子裡，對崔相士如此，對柴少元賀潛依舊如此。海棠真的那麼出神入化嗎？沒有吧，至少他遇上了蕭聖便會打破這一神話。

眾人看的瞠目結舌，台下安靜極了。沒有想到蕭聖能使出這招，一面倒的趨勢逐漸被扭轉。這少年究竟是誰。為什麼舞劍的姿態那樣熟悉……

海棠冷笑一聲：「只是學著我的招式就能贏我了嗎？」

「我沒有這樣認為。只是，這樣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做個了結吧。」

「好。我正有此意。」

接著二人便是一陣激烈的劍花，劍與劍碰撞，擦出火花，發出刺耳的響聲，「劍鳴，哼，你以為這個對我還有用？」蕭聖的笑容停在臉上，然後漸漸消失不見。

「最後一次，總會有點用。」海棠的臉已經消失在自己面前。回過神，海棠已經閃到自己的左側。劍已經抵住了自己的死穴。蕭聖用盡全力，也在一次用出了鏡花水月，在那最至關緊要的一刻消失在海棠面前，用劍互了自己周全，一陣劍花，兩個人的劍纏繞了片刻，緩緩落地，分散開來。

「還打嗎？」蕭聖朗聲問道。

海棠彎腰撿起了地上的螭龍劍緩緩一笑：「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最後一場比試，兩人平手，算是完美收官。

十七戰，十六勝一平，這在百年之內的江湖上都未曾有人超越，蕭聖是一匹黑馬，也是江湖上的一段神話。

武林大會結束了。各路人馬也都紛紛離開了沈家莊。

次日清晨，蕭聖柴少元一行人收拾好了行囊，準備離開沈家莊，沈文昌親自送行到沈家莊門口，正如數日前他親自接他們進庄一樣。此時林中卻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片刻後，七匹駿馬閃現在他們面前，那立於馬上的是六個男子。馬在離眾人幾丈遠的地方停下，領頭的男人下了馬，其餘五人也跟著下了馬，那動作幹脆利落，幹凈漂亮。領頭的黑衣中年男人走到蕭聖身旁抱拳行禮緩緩道：「少主，我們來接您回家。」

柴少元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慮。接著便聽到沈文昌的聲音：「你們是……」

「東方山莊，恭迎少主回庄。」

「東方山莊。」沈文昌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詫的看著面前的一行人。

那男人朝著蕭聖復又一拜：「少主。」

蕭聖揚起了笑容，轉身面對著沈文昌他們：「在下東方聖，東方山莊的少主。」

柴少元瞪大了眼，接著又眯起了雙眼，嘴角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主子。請恕明熙隱藏了真實身份。」

東方聖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崔相士。錯愕的眼神。崔相士除去了臉上的鬍子。東方聖才注意到原來面前的人是那樣年輕。「我是崔明熙，奉浪叔的命來護主周全。讓主子受了傷，是屬下的失職……」崔相士的眉很細長，而明熙的劍眉星目。與之前的崔相士簡直判若兩人。起初東方聖還想著崔相士是柴少元派來的人，沒想到卻是自己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我的……」

「一開始……」

「柴二少，還請原諒東方聖實有難言之隱才隱瞞了身份，請見諒。」

「有趣，有趣。」柴二少嘩地打開了扇子，牽著馬朝著林中走去。

「八字鬍，呵呵，原來你長這樣啊，我果真沒看錯人，後會有期啦。蕭……哦，不對是東方莊主，後會有期啦……唉，等等我，等等我啊。」青愫牽著馬跟著柴少元的步子追了去。

「東方公子，後會有期了。」無夜雙手抱拳朝著東方聖一拜。東方聖回禮也朝著無夜拜了拜：「無夜，謝謝你。」

無夜臉上帶著難得的笑容：「好說好說。」

「那麼，我們也走吧。」一身白衣的東方聖，翻身上馬，風姿絕代。身後的七人看著他的背影。眼裡露出的是堅定。他們的主子很強。

沈靈溪握著那塊絲帕，似是還殘留著他的溫度，他的味道。質地不算好，但卻是沈靈溪手中的無尚至寶。回憶著他的擁抱，他的溫聲細語，回憶著自己偷的那個吻……「你難道都沒有話想對我說嗎？都沒有回頭。」她的眼中儘是失落。

東方聖消失的地方，那個素衣女子站了許久：「不知下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亦或是……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