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歌才不會相信男人是被接走的！如果真的是有人來接他，他直接給自己留字條就行了，哪裡需要咬破自己的手指頭寫血字呢？再不然，等自己回來之後，當面羞辱自己一頓，讓自己徹底斷了那些個心思，效果不是更好嗎？

柳卿歌真的看不懂男人，他以為只要自己堅持下去，石頭也總會有捂熱的那一天，可是……可是……現在石頭不見了，他該怎麼辦……

柳卿歌跌坐在地上，夕陽染紅了天際，夜幕很快就會降臨。

男人會去哪裡呢？柳卿歌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他才不要就這樣放棄呢！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大哥哥啊……

獨孤煜看著眼底下的萬丈深淵，苦澀一笑。他這一生，到底只是一場笑話罷了！

十歲之前，他是天之驕子，十歲之後，他是棄子。昔日的愛人口口聲聲說只愛自己，卻在下一秒爬上了別的男人的床，一向疼惜他的父皇，口口聲聲說決不會放棄自己，卻在下一秒將自己送給皇叔做便宜兒子。

既然如此，這世間，還有什麼值得自己留戀的呢？若真還有什麼自己舍不下的，也就是那個小傻子了吧！傻的那麼可憐，傻的那麼天真，傻的那麼可悲！

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可是自己怎麼就是放心不下呢……

放心不下又如何，放下了又如何？自己也不過是個廢物，這一路上，還不是那個小傻子照顧著，留下來……只不過是給人徒增麻煩罷了……

獨孤煜閉上了眼睛，放在兩個木輪子上的手輕輕往前推動，就這樣……結束一切吧……

不知為何，他卻並沒有覺得輕鬆，反而更加壓抑了。

「啊！」一聲沙啞的叫聲從身後傳來，獨孤煜不自禁地回頭，果然看到了那個被他罵了半天小傻子的男孩兒。

柳卿歌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急忙跑過來，迅速將獨孤煜往後拉，拉了好長一段距離方才停下。

他雙腿撲通一下跪在獨孤煜的面前，連連搖頭。

「求你，我求你！別這樣！」淚河決堤，他這兩天哭的次數，怕是比他先前在丞相府那些年還要多。

「啪！」獨孤煜直接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柳卿歌的臉上。

瞬間，柳卿歌的半邊臉就高高腫起，他一愣一愣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我只不過想求個痛快，你個蠢貨為何總是對我一再糾纏！看到你這張臉我就噁心！不過就是個下賤的青樓小倌，偏偏做出一副清純的小模樣，勾引誰呢？！」獨孤煜的話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扎進柳卿歌的心口，讓他疼的無法呼吸。

「不，不是這樣的！」他不是什麼青樓小倌，他也不是故作清純，他只是……只是想陪著他的大哥哥……只是愛慕他的大哥哥而已……

「收起你的眼淚，我不是你往日里的那些恩客，看到這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就會心疼你！實話告訴你，我的下半身早就壞掉了，想爬上我的床，圖謀些別的，你想都不要想！」獨孤煜繼續在他的傷口撒刀子。

柳卿歌第一次知道，言語真的是無比鋒利的武器，它能夠把一個人傷的體無完膚，傷的只剩下絕望……

他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淚，他的眼淚還真是可悲又可笑。

他站起身，對著男人露出一個無比悲愴的笑容，「我不會再阻止你了……」

隨後他就轉身，頭也不回地奔向斷崖，獨孤煜察覺到他想做什麼，心下大驚。

「站住！」獨孤煜急忙喊了一句，話里滿是著急。

柳卿歌悲痛欲絕，哪裡還會聽他的話，只一個勁兒地往斷崖跑。

獨孤煜氣急了，雙手重重打在木輪上，輪椅就快速地往前滾動，眼見柳卿歌已經快要跑到斷崖邊上了，獨孤煜朝地上打了一掌，身體直接凌空躍起，一把將柳卿歌撲倒在地上。

「你瘋了嗎？」獨孤煜一個翻身坐到一邊，然後就把柳卿歌拉起來，他抓住柳卿歌的衣領，兇惡道：「你他娘的是瘋了不成！」

柳卿歌灰頭土臉的，雙眼通紅，看到獨孤煜將自己攔了下來，眼裡發狠，掙扎著想要繼續求死。

「你還想做什麼？」獨孤煜死死扣住他，不讓他動彈。

「是！我瘋了！早在我心甘情願代替柳鳳嬌嫁給你的時候，我就瘋了！」柳卿歌掙脫不得，直接在獨孤煜的手上寫道。

「如果可以，我只恨不得能把我的心挖出來給你看看！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可是我為什麼就是喜歡你這麼個混蛋！」柳卿歌情緒失控地用力錘獨孤煜的胸膛。

「啊！啊！啊！」像是要把這兩天的委屈都發泄出來一樣。

獨孤煜默默地承受著他的拳頭，一下又一下，最後兩人都麻木了，一同躺倒在地上。

漫天星辰，螢火紛飛。

兩人的心情都平復了很多，「很晚了，回去吧。」過了很久，獨孤煜的話才在柳卿歌耳畔響起，「好死不如賴活著，你放心，我以後不求死了。」他又補充了一句。

這可是你非要撞我手裡的，我本是深處無邊地獄裡的惡鬼，是你偏偏要闖進我的心房的，既然來了，那麼，就別再妄想可以離開了！

他扭頭看向柳卿歌，眼神愈發狠厲。

柳卿歌回望他，眼睛腫的像桃子一樣。他緩緩拉過男人的手，在上面寫道：「你若是要死，我就陪你去死，你若是賴活，我也陪著你賴活著，我只求你一件事，那就是……別再丟下我一人……哪怕你是要去十八層地獄，我都會陪你一起……永遠……別再拋下我……」

柳卿歌的淚水落在了獨孤煜的手上，灼痛了他的心。

他抽回了手，不再去看柳卿歌，因為他不想……讓男孩兒看到他眼裡的淚珠……這一次……他真的可以相信嗎……

柳卿歌默默流了一會兒淚，然後就起身推來輪椅，將男人扶坐上去。兩個人迎著月光，踏上了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