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們聽說了嗎？」路邊麵攤里一個身材頗為魁梧，臉上飽經風霜的男人對著另外兩個穿著打補丁的騎服男人使眼色。

其中一個頭戴獵戶皮帽的男人立刻會意：「你是說那個姜厲明的事？」

有人接了話，最開始說話的男人便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之色：「我聽說他現在天天往嘴巴裡面塞糞便，連飯都不敢吃了哈哈哈！」

沒說過話的男人接嘴道：「活該！總一副了不得的樣子，這下遭了報應了吧！」

「誰讓人家祖父是洲海郡府尹呢，當然瞧不起我們這些下苦力的。」那個戴獵戶皮帽的男子無奈道。

「祖父是洲海郡府尹又如何，」那個男人不屑地說，「鬼神也是他惹得起的？」

聽見這話，麵攤旁買包子的年輕人抬頭看了說話的男人一眼，那人說完話後便繼續自顧自吃著面。

「客官，一共六文。」包子攤老闆說。

「哦，給！」雎九立馬回神將錢遞出去。接過包子便分了一個給旁邊鶴髮童顏，身著道服的男子：「上仙嘗嘗這個！」

那道服男子左手持一把凈白的仙鶴拂塵，面若冠玉，眉若冷霜，站在那裡讓人覺得遠觀不可親近。他接過旁邊的人遞來的包子，吃包子的動作溫文爾雅，卻有一種墜入凡塵之感。

「好吃嗎？」雎九問。

上仙點了點頭。雎九覺得這身道服意外地適合上仙，上仙的白髮過分打眼，配上道士身份便合理多了！

一開始上仙根本不願意這樣穿扮，凡間道士多半是些無仙根之人，沾了點仙跡便沾沾自得，借著仙人之名幹了不少名不副實的事。上仙雖然不曾下界，也對這類人有所耳聞。

雎九卻勸他，藉此身份為仙界正名，打打那些沽名釣譽之輩的臉也未嘗不可呀。

被雎九纏得沒辦法，上仙只好穿著這一身來下界行走。

雎九也穿了身道服跟在上仙身邊，據他所說，這是上仙的道童。如今這個道童在路上幾次三番地回頭瞅他家上仙，等上仙抬頭瞪他或者抬眼問他：「怎麼了？」他就會笑著回答：「我家上仙真好看呀！」

以至於上仙一路上都不再理他了。雎九可不會被上仙這個態度擊垮，他倒退著走，一邊走一邊欣賞上仙的裝扮，心裡暗暗為自己的審美得意。

「你小心看路，別撞到人。」上仙終於開口。

雎九一聽上仙講話，便興沖沖地撲回上仙身邊，乖巧答道：「好的上仙！」

上仙無奈搖頭。忽然出現了好幾個身著藍色短打的人，攔在兩人前面。

「你們做什麼！」雎九見狀走到上仙面前擋住上仙，收起了嬉鬧之色，嚴肅地問道。

一個瘦骨嶙峋的短須老者走上前對著兩人一拜：「兩位仙人請留步！」

「你是誰？」雎九問。

「老叟乃姜府管家姜豐，」老者解釋道，「老叟聽聞洲海郡出現了兩位仙風道骨的真人，於是便四處尋找真人蹤跡，想求仙人救我家老爺一命！」

雎九知道自家上仙長得打眼，但是被別人盯上他還是很不爽：「你要救命應該去找大夫，我們修道之人可不會治病。」

「不瞞小道長，我家老爺不是得病了，而是中邪了啊！」短須老者說著說著就開始抹淚，「老爺自從前天和劉員外一起上山踏青之後，回來便卧榻不起，水米不進了啊！」

「依我看來這件事可一點不邪門，」雎九高傲地說，「卧床不起就要找道士驅鬼，那還要大夫作甚。」

雎九兩人本來就在鬧市閑逛，這下被攔住早就有不少人圍上來看熱鬧了。旁邊有個婦人見狀便說道：「那姜家老爺確實是水米不進，因為他只肯進糞便吶！」

圍觀眾人聽見這話便鬨笑起來。管家身後一個家丁喝道：「閉嘴！」

那婦人被嚇得噤了聲，卻不掩鄙視之態。圍觀眾人也私下低聲交談，但無不是幸災樂禍或者鄙夷不屑。

雎九見狀，心裡便有了計較，他道：「卧病不起確實不算什麼中邪之狀，食糞不停確實聽起來頗為有趣，不如帶我們去看看究竟是何緣故吧！」

聽見雎九這麼說，管家姜豐高興不已，忙道：「老叟已經為真人準備好了轎椅。」

雎九剛想踏上去，就感覺到衣袖被人拉住。他回頭一看，原來是上仙，見上仙不贊同的表情，雎九道：「上仙不必憂心，此等小事自然是由小的來便可。何況他們轎子都準備好了，難道還會這麼容易把我們放走嗎？」

「我看誰敢攔你。」上仙冷冷道。

雎九聽得上仙這話，開心地笑了，他握住上仙的手，安撫道：「這天下自然是無人可以攔得住我家上仙，但是我們既然來了，不如就順勢看看戲吧？」

若是在飛雲谷內，雎九早就挽著上仙的手開始撒嬌央求起來了，可是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可不敢這樣無賴。

幸好上仙還是順了他的意，跟著他上了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