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道：「適可而止。」

小鬼攥緊了拳頭，用壓抑的聲音道：「我做不到……」

上仙聲音毫無波動：「你的心願已了，莫再留戀。」

小鬼嗤笑道：「你們神仙可真是殘忍。」

「小鬼，上仙也是為了你好，」雎九說，「心願已了，你無法再滯留在凡世，你知道那些留在人界鬼的下場的。」

小鬼嗤笑一聲：「為我好？」

忽然白堯大聲喊道：「這裡！」

小鬼等人立刻往白堯那邊跑過去，他手裡的羅盤指著面前的房門一動不動，白堯說道：「就是那裡！」

梁雲安心情低落地對身後的僕人說：「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們先下去吧。」

那僕人卻說：「可是少爺，萬一……」

「萬一什麼？萬一鬼來抓我？」梁雲安諷刺一笑，「他如果要來抓我，就算你們在又能如何，不過是白搭上自己的性命罷了。」

梁雲安長嘆一聲：「父親和大哥都已經不在了，留我一個人又有什麼意義？」

「少爺！不可這樣說！」那僕人說著說著眼眶也濕潤了，「老爺和大公子若是還在，肯定不希望您如此的！」

梁雲安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說道：「你說得對，我也不該如此自暴自棄。你們先下去吧，我回屋收拾點東西就回去。」

僕人只得聽命離開。梁雲安進屋內就看見床上有兩顆如夜明珠一般明亮的東西。

「雪球！」梁雲安高興地朝那亮處跑去。雪球一言不發，但是梁雲安並未注意到，多日來的抑鬱心情因為雪球的出現暫時消散了。

「你去哪裡了？我找了你好久！我好想你啊雪球！」梁雲安高興地撲到雪球身上，抱著他說個不停。

他忽然感覺雪球毛髮有點濕漉漉的：「雪球你身上怎麼被打濕了？」

梁雲安覺得摸過雪球的手黏糊糊的，他正舉起手想借著月光看清楚到底是沾了什麼。

這時白堯忽然破門而入，便看見梁雲安蹲坐在床前，舉著手自行端詳，上面布滿了血跡。

梁雲安借著白堯他們開門透進來的光看清了手上的血跡，但又被白堯他們的聲音吸引住了目光，沒來得及細想。

「小心！」白堯大喊。

梁雲安正疑惑白堯的話，便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咕嚕聲。他回頭一看，床上的雪球漸漸變大，它朝著門口發出陣陣威脅的咕嚕聲。

「雪球！」梁雲安雖然有點被嚇到，但是雪球是他養大的貓，他下意識出聲制止。

「梁公子快離開那個鬼！」白堯緊張不已。

「什麼鬼？你們在說什麼？這是我家的雪球！」梁雲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是下意識去駁斥白堯的話。

白堯舉劍超那隻大貓刺去，雎九緊跟其後，將梁雲安拉到一邊，護在身後。

「山神大人！那是雪球不是鬼！」梁雲安急切地和雎九解釋。

「它已經不是你的貓了！」雎九道，「你不要輕舉妄動。」

那大貓亮出尖利的爪子朝白堯抓去，白堯舉劍一擋，卻被擊得連連退後。

「白道長！」小鬼見他打不過，想要上前幫忙。

雎九卻先他一步拔出赤焰劍朝大貓揮去，大貓下意識伸爪抓擋，將雎九的劍擊落在地，但大黑貓的爪子也因此被灼傷。它顯然被激怒了，張大嘴從喉嚨里發出威脅的聲音。

雎九看清它的舌頭已經發黑髮臭，嘴裡噁心的唾液順著下巴滴到地上。

雎九愣了一瞬，那大黑貓卻趁此時朝他撲過來。

「小心！」白堯將雎九撲到，黑貓的爪子全數落在了白堯身上。

「白堯！」小鬼大喊，不顧一切地往白堯那邊沖。

「白道長！」雎九被眼前的情景嚇蒙了，他扶起壓在自己身上的白堯，他已經暈過去了，嘴角滿是血。

黑貓再次朝他們撲來，「滾開！」小鬼一時心急，便取下自己的頭朝黑貓丟去，藍色的鬼火從眼眶裡落了大黑貓一身，黑貓發出憤怒的呵氣聲撞開虛掩的窗戶逃走了。

「雪球！」梁雲安大喊著追了出去。

上仙看了看亂成一團的雎九三人，便跟著去了院內。

「雪球！」梁雲安對著那隻大黑貓說道，「不要再傷人了！」他抹了抹眼淚，朝大黑貓走去，「你乖乖的，山神大人他們不會傷你的，我會幫你求情的……」

大黑貓發出了嗚咽聲，梁雲安心裡更加柔軟，他上前去輕輕抱緊了大黑貓，他一邊輕拍一邊喊著他的名字：「雪球……」

大黑貓用頭蹭了蹭梁雲安，就像它平時所做的那樣。

不一會兒，黑貓退後，「雪球？」梁雲安見大黑貓漸漸變小，如同正常大小一般。

上仙取下腰間的拂塵，對著黑貓揮了揮，一個人一般高的光圈漸漸浮現出來。

黑貓在梁雲安腳邊蹭了蹭，就朝那光圈走去。

「雪球！」梁雲安似有所感，下意識叫住雪球。

黑貓回頭看了梁雲安一眼，柔和地叫了一聲，梁雲安見它舌頭已經恢復完好，聲音也如平時一般惹人憐愛，他含著淚對它笑了，看著它漸漸走入那個光圈，隨著光圈閉合消失不見。

梁雲安望著黑貓消失的地方，低聲問道：「雪球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上仙平靜道：「它已經往生去了。」

「它會投一個好胎，遇見一個更好的主人嗎？」梁雲安回頭望著上仙，眼裡充滿了祈求。

上仙猶豫片刻，然後點頭。因為他知道如果是雎九的話，一定不會將黑貓會在下面受到懲罰並永墮畜生道的事情告訴梁雲安的。

梁雲安聽聞笑了，他捂住臉想要阻止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

上仙想：也許人類並不全如他以為的那般殘忍無情。僕人也聞聲趕來，紛紛前去扶住梁雲安並安撫。

他轉身回到屋內，見暈厥的白堯靠在雎九身上，他皺了皺眉。

上仙走上前，他看見白堯的背上傷口被鬼氣侵蝕得很嚴重，連血液都是黑色的。小鬼焦急地跪坐在一旁，雙手顫抖不已。

他抓住雎九扶住白堯肩膀的手，帶著泣音祈求道：「雎九你救救他！這個傷凡人根本沒辦法癒合的！」